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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苦根甜果》五十四章:她走了三步好棋 | 作者:范英

十四章  她走了三步好棋

文/范英

  他等啊等啊,她终于回来了,走进屋子里,面带喜色,“我到范二拐那儿,说得也差不多了。”

  这真是丈八的灯台,也摸不着个头脑。他说:

  “你到范二拐那儿?”

  “唉,他地里有黄土,我想,咱们家合着烧窑砖。他说钱还少。”

  说起烧窑盖房成了村子里一个热潮。

  社员们吃饭有了粮食,想到了住处盖新房子。没庄户呀,怎么办?村里有了指示,缺庄户的人家可以写申请要庄户。

  说到这儿还必须说清楚,自土地走上集体以后,长达三十来年了,从没答复过给宅基地,有庄户的人家,好歹能盖上几间;没庄户的呢?没办法,只好一家子在一个炕上挤。

  那时候,为吃饭压得没办法,也没心思考虑住的地方。走上承包以后,家家有了粮吃,也有了些钱,才想到了住地方。

  这一天淑惠吃过晚饭,又到范二拐家里。范二拐的腿是刚解放定县以后被埋在地下的地雷炸伤的,为治他的腿,他妈借了钱欠下了债,算留下了一条半腿。这就别说了,家底是穷透了的。他长大以后才娶上了一个哑巴媳妇。他家七口人,住在窝憋的两间半低矮的屋子里。为什么说两间半?本来是两间宽的庄户,若盖两间,一间是外屋,一间是住房,不好住,才二破三,盖了两间大点的房子,那个小间顺着房山只能躺下一个人。

  范二拐点着烟锅子,满满地吸了两口,说:

  “在生产队,每年分粮,拿钱发愁。队散了,有了粮食吃,这可好了,吃上了白面,可是孩子大了,又发起愁来了。”

  “你天天笑呵呵的,看着你可乐和哩。”淑惠说。

  “咳,你别说了,谁发愁谁知道。孩子们都大了,睡觉还在一块儿挤,有什么法子。”

  “你大儿子多大了?”

  “二十四岁了,若是好家庭,早结婚了,恐怕连孙子都抱上了。姑娘好说,有对付的,出嫁了。这小子可没法儿,就是有对付的也没人说,那人家娶过来,连个住处都没有,谁肯嫁给咱?”

  淑惠也发愁地说:

  “是,我看着这家扣坯子烧砖,那家又盖起了新房,我也着急地不行。”

  “你发愁是假的,孩子们还小几岁。再说我爷挣钱。”

  “他挣钱挣多少?再买砖,再盖房,不行。我想,咱两家合起来扣坯子,两家合起来烧个箍轮窑。我考虑就是黄土。”

  “黄土倒好说,我姐家地里有黄土,地高,不好浇,她催了我好几次,让我 拉黄土扣坯子,我考虑我手下没钱,不敢摊这个头儿。”

  淑惠一听有黄土,心里一亮,说:

  “你跟孩子们也商量商量,天也不早了。”她回了家。

  想办成一个事情,可不是容易的。后来,思想才统一起来,黄土两家合拉,每家拉二分之一;扣坯子,个人找个人帮忙的。在这个时候,家家都有了白面,有了油,两家人都榨果子,熬肉菜,

  黄土都拉到了队址里。这时的队址,宽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牲口圈和库房,里头什么东西也没有了,空空的。大院子呢,成了本队各户堆柴禾堆黄土的地方,一片荒凉。生产队时期,这儿是全队人来往的地方,这时好似成了一处破庙,很少有人来这儿了。

  黄土拉起后,雇人用扣坯子机扣出坯子。

  坯子干了以后,西边山区有送煤的拖拉机,两家分别买了煤,把煤块儿弄出来, 把煤面打成煤渣,两家分别找帮忙的烧出一个箍轮窑。

  烧好后,两家一同出砖,然后拿球儿分砖。

  两家从拉土到出砖,并没出现任何意见,倒使两家的关系更密切了,不容易啊。

  这是淑惠走出的第一步棋。

  这时的她又想到前头去了,一天晚上睡觉了,她问男人::

  “学校里那么多树,还往下杠不杠?”

  “杠。大点的白杨和洋槐都往下杠。”‘

  “你记着,到时候你告诉我,我去杠。”

  “你为什么要杠学校的树?” 军人还不明白。

  “你在学校里,杠了,你上着课,大小工夫就刨了。要杠外村的树,咱没人,你一个人刨不了。”

  到了杠树这天,淑惠走到学校里。凡是要往下杠的树都刮去了一层皮,露着白碴儿,用毛笔沾着墨汁写了号,从1号开始,下头2号,3号的排下去。

  开始杠了,由村里的干部掌握。杠的人很多,唯有淑惠是个妇女,穿着一身旧衣裳,还补着几块补丁,不少男人还有几个年轻媳妇,看了她穿的衣裳,脸上带出讥笑的样子,心想:你杠,你来凑什么热闹?你对木匠活儿又不懂!这时的淑惠已磨炼出来了,对外头人的说长道短,冷嘲热讽心中一点也不考虑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树杠到手。她一棵一棵,共杠了六棵树,都是檀木。

  军人上学的时候拉着小车儿,该上课了上课,放学了他去刨树,老师们也来帮忙,他教的学生也来帮忙,刨倒了,帮着拉锯,装车。

  他一天刨一棵,大树两天一棵,没找外头一个人,把树都拉到家里。

  淑惠听说要往下杠队里的牲口圈和库房了,她的兴趣又来了,她走到队里,隔着窗户看了看,心中已有了几分底。夜里,她走到胡大冒家里了解,走到范二拐家里了解。范二拐是木匠,他说:“你想使檀你杠牲口圈,你想使砖,你杠库房。”

  到了杠这一天,大队干部们来了,本队男女社员来了,外队的男女社员也来了不少人,像到了庙会上一样。

  开始杠牲口圈了,大队干部叫出号子:

  “从二百元开始。”

  “我二百三十元!”这是一个外队年岁大的社员。

  “我二百四十元!”又是外队一个男社员!

  淑惠走上前,说:“我二百五十元。”

  没人言语了,淑惠杠到了手。这时男男女女都向她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把牲口圈拆了,有八根好檀,整砖是七千多块儿!

  杠树杠牲口圈是她走的第二步棋。

  村里答复庄户了,让符合条件的农户写申请,她让男人写了申请递上去,批下来了,给了庄户,是四分地,是个长条子,只能盖三间房。

  这事又赶巧了,一天夜里范二拐走进来,说:

  “奶奶,你要了我那庄户吧。咱俩的庄户挨着,把我这块庄户给了你合适。

  “你哩?”淑惠问。

  挨着我老庄户有一块儿庄户是半亩,能盖四间,我想要,要给人家一千二百元。我想了又想,才想出來,把我这新庄户给你,你给我九百五十元,我就能要那块了。"

  “我盖三间房,算了又算,钱还不够哩。我再要你那块儿,我没那么多钱。”

  “你一家要不起,你不行找一家?两家要,一家拿四百五十七元。这么着你的肩膀头儿不轻了?一个庄户,一盖上房几辈子下去了。你想想。”

  淑惠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这是个机会,不要,房盖上了,想要不晚了?她把牙一咬,说:

  “行,我再找个碴儿。”

  这么着,两家合着要了范二拐那块庄户,原来盖三间的地方,盖五间房,心想:房盖起来显着得劲了,院子也大了。

  这又是一步好棋。

  有了以上三步棋,那盖房就顺理成章了。

  要盖房没钱不行啊,存下来的钱都花了,已两手空空了,这时才体会到没钱的难处。为什么说一辈子不盖房成了自在王呢?人到了这时候就得干,决不能退缩。

  村子里有建房队,决定包下去,夜里,军人向建房头头赵师傅家走去,他家在北头一个胡同里。走进他的屋子里,他很客气地说:

  “军老师,你怎么这么稀罕?坐,坐下。”

  他坐下,叙了几句闲话,说:

  “赵师傅,我有五间房,你们包了我的吧。”

  “包,不该我说,花那钱呢,不如找帮忙的。”

  “咱没人,又给别人帮不了忙。再说这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活,就得包下去。”

  赵师傅是个面朝外的人,办法也多,他知道军人穷透了,怕把活干了给不起钱,他说:

  “建房队也不是我一个人,这还得给别人商量。再说,我们包的活太多了,一 家顶着一家,顶远了,你不如找别的建房队。”

  “不,我就让你包,你们商量一下吧,过两天我再来。”

  过了两天,又是一个夜里,他又走进赵师傅的屋子里坐下,说:

  “你们商量的怎样?”

  “我们一商量,都说活儿太多了,没法儿。老军,不是我一个人,光你光我好说 ,就是给你帮了忙,问题也不大。这,人人都是二分五的当家的。”

  军人也不是个实傻子啊,说:

  “看样子是有人怕我会给不了钱。老赵,你放心,我是穷,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还要在村里过,我还要教孩子们念书,说到哪儿若做不到我叫什么人?钱你别怕,活起,该多少钱,一个也少不了。”

  “是啊是啊,你这个人我知道,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等三次还是一个夜里,军人一进屋坐下,赵师傅说话了:

  ”我们商童了,都说,一个村的,怎么着也得给你盖上。我们是这么个价钱, 打起地盘,一间三十元。打起地盘以后,你垫你的屋里地,我们再干别处的活。什么时候你垫起了,给我们个话儿,我们再给你垒大山,再给你上上檀,这工活每间四十元。我们再去别处干活,你想法铺椽子,打顶子。你把活都干好了,我们再回 来给你装修,也不粘瓷砖,每间也是四十元。一工一算行,一下算也行。你听明白了吧?”

  军人想了一会儿,说: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清楚了。就按你说的价钱,房装修起,我一次给你们算清。”

  这房就这么哩哩啦啦地盖起来了。最不能忘的是,垫屋里地,五间房啊,垫起用那么多土,就是这么个人拉的小车,一下学拉两车土,晚上一有工夫又拉,孩子们也大些了,他们放了学也拉几车。累的两腿疼得不行,身上也没一点劲儿。再一个是没钱,比方说要去拉白灰,先转借一百五十元,明知道人家有钱,借去了,人家说没有,人穷了,转借几天都不行。常说一个钱憋倒英雄汉,这话不假。再一个体会是,还是在一块的老师理解我,一次次他们借给了钱,让我办了事。钱啊,就这么让人难以捉摸,没钱办不了事,钱多了处理不好,又会招来杀身之祸。

  房子盖起了,军人把钱凑了凑,借了借,夜里给赵师傅送过去。赵师傅接了钱, 点了点,不多也不少。他从中抽出一张五十元的递给军人说:

  “我们对谁都这么办,人家一个钱不少给,我们也不能全要。我们是这么走 着哩,你也别不好意思。”

  他接过钱,装好就往外走,赵师傅说:

  “老军,你先别走,我给你说个话儿。”他等军人坐下,说:

  “那天下雨,我这儿来了七个人,一起议论起你来。”

  “议论起我,议论我什么?”

  “对,七个人呆了一上午,也没琢磨透。你看,给了你庄户,你还买了一块儿, 旧房没拆,一下盖起五间新房,这可要个劲头儿。都说:按你,你这钱是怎么来的?一直到散,也没琢磨出来。这人啊,谁好谁赖,以后过成什么样子,谁也看不透。” 军人是个实话实说的人,他说:

  “俺家盖房都是俺媳妇一手操办的,她合伙烧了个窑,又杠了队里的牲口圈。办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就是盖我才出面了。”

  赵师傅沉思了一会儿,又说:

  “听说你俩结婚是天仙配,她做姑娘时拿了三次球儿,每次都拿到你,你说怪不怪?这时你也挣上钱了。这人结婚,有人说是天意,有人说这是迷信。可是有人结婚,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他走出屋子。这夜太黑了,他摸着胡同里沿街的后房山走出胡同到了大街上。一出北口向东走,当走到两棵树下头时,道路前一片漆黑,被一个什么东西挡住了, 像一道墙。他不敢迈步了,心想:这是什么东西?是鬼还是魔?听别人说过这儿有 一 个瞎魔,常在这儿出来,今夜怎么让我碰上了?这怎么办?心想:从村里走,转身走回来,走了几步又一想,从地上拿起一个半截砖,挺起胸膛,走到那黑东西 面前,一砖抛去,只听“咚”地一声,“吱”地一声怪叫。那黑东西不见了,又显出那一条道来。

  那黑黑的东西是什么呢?下一章再说。

◆ ◆ ◆ ◆ 未 完 待 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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