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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呐！”早上在菜市场，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我后脑勺响起。回头一看，哦，是何桂珍，我的书记妈妈！88岁了，她怎么声音一点儿都没有变化？她柱根拐杖，拉住我，用力摸摸我的手臂，上下打量着说：“不错，没有瘦，还是那个样子！今年有68岁了吧。一点儿也不老…”
1970年末，我无奈地接受了一个现实，若是不想在农村里待，就得到集体单位迎江区生产管理组报到上班。我的天哪，这是个什么单位？几十号人，平均年龄可以做我的爹爹、奶奶了，只有领导班子显得年轻点。革委会主任（组长）陈元吉，部队连级干部转业，整天绷着脸，两颗门牙搞笑地露在外面；书记何桂珍，齐耳短发带圈圈，我以为她是烫了头发，谁知道就是一个卷发，说话喜欢用“唉，唛”之类的拖音，像个家庭妇女，没有文化；还有一个指导员，龙云霞，长得漂亮，除了开会，没有她什么事……
这个单位人员组成复杂，有烈军属，有被管制人员，有家庭出身不好的，有病残的…工种至少有七八个，油漆、磨粉、白铁、卖煤、修理自行车、补轮胎…上班第一天，我就懊悔没有听电厂政工科长王道良的话，即使在那里当个临时工，起码也是国企，满眼都是年轻人。
何桂珍书记分配我的工作时，和陈元吉主任找我谈了一次话。陈元吉话不多，他说：“知青回来的，不需要再锻炼了。你就充实到煤球点卖煤去！”陈元吉表情奇怪，他开口说话时含着笑，讲了几个字后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让你摸不着头脑。一想到煤球点几个老工人，每个人的鼻子每天都像用黑油彩涂了一样，我心里就堵得慌。何桂珍书记轻言轻语：“啊，你先去蹲蹲，实在不行，再回来。”眼泪在眼框里打转，我使劲儿忍着，她轻轻的一句话，它就落下来了。
卖煤是重体力活。卸煤时要爬上解放牌大卡车，将煤从车上铲下来；有时候用板车拉，卸车时需用力才能将板车侧板抽开，然后推倒。散煤，一锹下去至少七八十来斤，不要说干一天，半天已累得直哼。这里就我一个年轻人，怎么好意思偷懒？妈耶，累死了！！
我工作大约一个星期后，何书记和陈主任来煤点看我了。老师傅周珏不停地夸奖我，陈主任脸上泛起了微笑。何桂珍书记走到我身边，拉住我 说：“把头仰着唦！”我听话地把头抬了抬，她在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把我的鼻子擦了又擦：“哎呦，鼻孔里都漆黑的！”说着，她又拿了一条毛巾，在自来水龙头那里打湿，把毛巾头塞进鼻子里搅动，再用毛巾把我身上拍了一遍，重又把毛巾打湿，把我的脸连同脖子仔细地擦了一遍——怎么感觉像妈妈？很舒坦的感觉！
“小妹呐！”书记，不对，书记妈妈布置任务了：“以后晚上政治学习，就你带着我们学了，好不好哦？”受了她的关照，没有什么不行的事情！我爽快地答应了。
第一次带大家学习，我用清脆的标准普通话读完学习资料时，满屋子的师傅们给我一阵热烈的掌声。何书记对陈主任说：“来了一个有文化的学生，读报比杨会计清爽多了。”陈元吉笑了，问：”她多大？这个学生娃在农村锻炼几年真不一样噢！”
工作单位虽然小点儿，书记像妈妈一样宠着我，这感觉真好！
作者简介
鲁令琴，安徽省安庆市迎江区政府退休人员，现供职于安庆市迎江区老年大学。安徽省戏剧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曲艺家协会会员，安庆市曲艺家协会理事。其主要作品有：小戏小品《移墙记》《万家灯火》《相约黄昏后》《新生》《开庭之前》《我送爸妈上大学》等（以上作品均获省级以上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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