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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米饭
文/甘子霞
最近血糖有点高，医生让我每顿只吃二两米饭。
定量吃饭的记忆遥远又清晰。
一九六一年，母亲带着三个哥哥嫁给父亲的时候，大哥十二岁，二哥十岁，三哥六岁。父亲身边的大姐也才九岁。
母亲身体不好，一大家人就父亲一个壮劳力。粮食不够吃，每顿饭除了父亲，哥哥姐姐们都得定量。早饭是插着筷子不倒的稠稀饭，每人一碗；中午是米饭，每人一碗；晚上是照得见人的稀米粥，可以随便喝。用丈夫的话来说，吃稀饭两泡尿就没有了。哥哥姐姐那时正是长身体的年龄，饿肚子是常有的事。
我出生以后，没有奶吃，只得吃米饭，因饭量少，自然也不用定量。饭是要嚼着喂的。喂饭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争着要喂我。但母亲总是让大姐喂。大姐喂我饭的时候，三个哥就围在我们身边，眼睛紧盯着大姐的嘴不停地说：“溜后门了，溜后门了。”而大姐总是一边喂饭一边辩解：“我没有溜后门！”
那时候，母亲经常念叨：“能煮一锅饭让一家老小随便吃，我就天亮了。”
日子再紧巴，粮食再不够吃，过年那天，母亲也要让孩子们敞开肚皮吃饱饭的。哥哥姐姐们吃饱了，也就不再争着喂我了。母亲让大姐喂，大姐打着饱嗝说：“我今个吃饱了，不想喂。”
哥哥姐姐自立门户后，家里的日子也慢慢好过了。每当我们吃饭有米粒剩碗底的时候，母亲老拿小时候的事情来说教。大姐回娘家闲聊，也爱说一些那些年饿肚子的事，并承认喂我的时候多少溜了一点“后门”。
一九八二年，十九岁的我来到武汉，在叔叔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工作。
工厂里有食堂，午饭我大多是在厂子里吃的。厂里的那些姑娘伢们每顿只吃二两米饭，个个清瘦苗条。而我长得一麻袋高两麻袋宽，二两米饭还不够塞牙缝，在家里每顿要吃两大碗米饭。看着单位里的姑娘端着那么一点米饭，像小猫一样文雅的吃相，我也跟着只打二两米饭。一开始，吃了饭没多久便饿了，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即使在叔叔家也吃得很少。
工厂是季节活，在武汉待了七个月，我便又回了老家。那天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母亲正坐在门楼里跟邻家嫂子聊天。我走到母亲身边了，她还没认出来。母亲说我就像电影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脸没有一点颜色。接下来的那段日子，母亲天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而我往往吃一点就直叫唤：“吃饱了，吃撑了。”母亲说我是把肠子饿细了。
二零一零年中秋，儿子从东北回到信阳。那时候，我开了一家小吃店，中午忙着招待客人，吃得比较随便；晚上清闲，就经常焖粉皮鸡、五花肉和红烧排骨吃。看着我和儿子打着饱嗝，抹着油腻的嘴角和逐渐隆起的腹部，每天喊我走路的邻家姐姐一再说我：“不能这样吃啊，这可不是好事，会吃坏人的！”我嘴上虽然答应着，可是一到做饭的时候忍不住还是大鱼大肉。直到有一天早起做生意，我突然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到医院一检查，才发现“三高”我竟然占了两高，血脂高得吓人，血糖也不容小觑！
医生说，通过控制饮食，加强锻炼可以把血糖维持在正常值之内。锻炼可以接受，但节食我似乎很难做到。小时候没有好吃的，年轻的时候，为了漂亮跟风节食，现如今日子好过了，吃啥有啥，却又开始了节食，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原点。
在健康和食欲面前，我自然会选择前者。这样看来，此后余生，我和二两米饭算是结下不解之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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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甘子霞，河南省信阳市人，家庭主妇。喜欢烹饪、唱歌，善用平实的文字记录点点滴滴的生活。
诵读嘉宾：韩秀丽，河南省济源市职业技术学院组织部工作。她热爱朗诵，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业余时间，常组织协调“洪森诵读”艺术团沙龙活动，参加济源市举办的大型公益诗会等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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