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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 情系杏花坞(三) | 作者:吕清宜

情系杏花坞
作者:吕清宜

沉默。良久的沉默之后,宋朝纲忽然听见小稼一声重重的叹息。那叹息分明是从小稼心底发出的,她啊一般都喜怒不于色,总把难事儿埋藏在心里,生怕别人知道了会抢走似的。可是,这一次大概是难事儿太严重了吧,不由自主叹息就出来了。

“田姐,有啥难事儿吧?”

“没有啊,咋啦?”田小稼问,带着惊诧的声音和语气。

宋朝纲说:“刚才我听见你在叹息,不知所为何故?”

“我叹息了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觉得?”田小稼说话的语气真的煞有介事。

“在下有耳为证,田姐为何要抵赖?”

“你呀,鬼精猴精,”

“默认了吧,快说,是不是田老生病?”

“我爸他老病号一个,几乎天天生病,可是最近他老人家的身体并无大碍。”田小稼这一次确确实实叹了一口气,丁是丁卯是卯地告诉小宋,“刚才我确实在想一件事。你真的不知道,你不在学校的十几天里,咱们的顾主任‘批’了我三次的‘评’。其实,他每次都是有理由的,每次我都有苦难言,每次都因为迟到……”

“你迟到也有理由,咋不申辩呢?”

“每次都同一个理由,人家早就耳朵听生出茧子来了。”

“老顾这人别的都好,就是遇事儿不冷静,炮筒子一个,总是有轰错人的时候,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我是恨我自己。”

“何必自责呢?”

“我是你们的累赘。我的拖累太多了、太重了,”

“不!田姐,大伙儿不这样想……”

宋朝纲在平日里伶牙利齿巧舌如簧,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语言词汇枯竭,竟说不出一句像模像样的安慰话来。田小稼是工作的尖子人物,一旦工作起来好像比任何人都“幸运”,可是,从其出身和家境来看,她却是最不幸运的人。九岁上就死了母亲,十几年来和父亲相濡以沫、艰难度日。父亲田成法在教育战线上熬了三十余载,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直到告老还乡还依然是个民办教师。民办教师国家不发体恤金,几十年来田老在杏园辛勤笔耕,不知培育了多少社会人才,桃李可谓遍布天下了,可是,干老了退了下来,却一点积蓄也没有,却落下了一身病疾。小稼高中毕业后“子请父职”,操起了父亲的旧业,月薪呢二百多元,勉强顾得住父女俩的生计。田成法近些年胃病时常恶作,田小稼断不了为凑积巨额医疗费用而很受作难。而她又不是轻易向大家伸手求助的人,一旦有犯难的事儿总是埋藏在心里。今天呢,大概也不例外,八成田老又生病了,大概又要请假看医生,或者凑积医疗费什么的。瞧着田小稼此时此刻心事重重的样子,宋朝纲说什么似乎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在小宋颇为踌躇犯难之际,忽听见田小稼银铃般的笑声:“嘻嘻嘻……小宋,此时怎么惜话如金了,这可不是你宋朝纲一贯的风格。”

“噢,是吗?”宋朝纲说。“我在想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

“想啥‘非常严重’的问题,说来让老姐听听。”

“真的想听吗?”

“那当然。”

“那我正经八本地问你,你也得正经八本地回答俺的问题。”

“那当然。”

“那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你千万不要当真……生气呀。”

“我保证做到……”

“……这这……田姐,你为什么不肯接受俺于建大哥哥的感情呢?我……我是不是不该……哎哎,怎么搞的吗……妈也,我命休矣!”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辆破自行车会突然失控,在陡坡处像脱缰的野马一路撒欢地飞。

第二章



云云和树林

窗棂纸刚刚灰灰白,林中堂就再也合不上眼了。他索性跳下床,披上那件已经褪了色的黑呢绒大衣,卷了个“炮筒子”,摁进了些碎旱烟叶沫儿,擦了根火柴点燃了,猛抽了几口,这才迈着他那惯有的四方步向屋外走了出去。  外头凉飕飕的,不过空气特别清鲜,给人的感觉特别爽。林中堂索性掐灭了“炮筒子”,来到操场上尽情地做着深呼吸运动,而后伸伸胳臂、蹬蹬腿,排遣了不少胸中的污浊之气。——最近一段时间五星初中出了一些岔皮儿的事情,让他这位当校长的实在心闹得慌。由来已久五星初中有他掌舵,四平八稳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可是,三天前竟出了一起让他口噙冰凌——有嘴难张的事情:本校教师刘芸芸服毒自杀未遂。刘芸芸因何要自杀?至今仍是迷雾一团,让他无从得知。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唉!”林中堂长嘘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刘芸芸……怎么搞得嘛,吃饱了撑的不成?干吗要吃老鼠药呢?……”

“老林,是你吗?”从远处飘过来一个黑影儿,从声音不难辨出那是他的得力助手——教导主任顾正红。“哦,是我。”林中堂箭步迎了上去,“是老顾啊,怎么啦,您也睡不着啊?”

“是啊。撒了泡尿我就再也合不上眼了,好像有钩命鬼在钩钩儿似的。呵呵。”老顾说。“您也闹心得慌,咱哥俩儿的心病是不是害到一块儿去了?!”

“嗯啊……您说咱‘五星’怎么就一直不太平了呢?”老顾心窝里也窝憋着一个闷疙瘩。“难说呢。就说刘芸芸……”林中堂倒剪着双手踱着四方八步,边思忖边嗫嚅道。“叫我想啊,她大概是为了婚姻上的事儿,她也老大不小了,大概二十七八了吧,对不上象,心里着急吃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啊。咳咳。”

“我咋听说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您知道是谁吗?”

“都说是李树林。”

“也许是些蜚语流言,不可轻信哪。”

“不过呢,搞得满城风雨。据我观察确有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学校人心涣散。人心不齐怎能移泰山呢?”顾正红很是伤感地说。“长久以来我们苦心经营局面还令人乐观,可如今真是惨不忍睹……唉!”

“是啊,别人且不论,就那好端端的小宋,也肉包子打狗——一去没有音信。八成是‘走后门’,寻门路……家穷留不住金丝鸟啊!”顾正红痛苦地诉说着五星目前面临的糟糕局面:“田小稼又怎么样?三天两头请事假,甩脚丫子往家里颠,教学工作都扔到屁股后头去了,这如何使得呢?其他的人呢,组织观念、时间观念一概薄弱,您瞧瞧昨晚一个也没报到,只有咱们俩光杆儿司令,噢,对了,还有一个刘芸芸……”

“嗯……”林中堂沉吟良久。“依我看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目前这种局面也不是解不开的死疙瘩。想想他们也是情有可原呢,当前秋收秋种刚过,老师们家里总有一些扫尾的活计,过了这一阵子,所有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的……当然,会还是要开的,今冬教学上还要打个硬仗,依我之见情感管理比较凑效。”

“是啊,咱们今晚就开个会,把咱们当前的状况当面鼓对面锣给大伙儿讲讲清楚,”

“这叫‘增加透明度’,你说是不是呀,老顾?”

“是啊,是这个理儿……”

学校那口破钟响了。那纯净的铿锵的金属发出的声音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唤醒了沉睡的“五星”(初中)和许许多多的村庄……

早操过后,老师们陆陆续续都到了。率先到校的是李树林。他是离校最远的,然而他却是第一个报到的,而且是星夜兼程。他骑车走了将近三十里的夜路,当他出现在二位领导前面时里面的白衬衫几乎湿透了。他几乎说了一百二十个“非常惭愧”,方才匆匆离开。第二位赶到学校的是黄仁黄老师。黄仁姗姗来迟,却没有迟到者特有的歉疚之色,相反颇具沉稳大度之风采。邓效忠虽然不是最后一位迟到者,从他做作狼狈的举止上看,他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货真价实的迟到者。“你慌什么,你又不是最后到,”老顾有点忍俊不禁,但又马上板着鼠脸道。“老邓,沉稳一点不好吗?不要像个老顽童,没个当老师的好形象。”

“嘻嘻,以后一定注意,以后一定注意。”邓效忠嬉皮笑脸地蹒跚而去。  当宋朝纲和田小稼赶到时,已是早饭之后。让人费解的是,他们仿佛不是迟到者,倒像是什么明星大腕儿,在“五星”校园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孩子们闻听宋老师返校,都惊喜不已,纷纷走出教室,朝着他们俩围拢了过来。  李树林和邓效忠抢先奔了过来,把小宋举过头顶,就这样“举驾”着小宋到了林中堂和顾正红的面前。“小宋,大伙儿都想你哪!”林校长激动地握着小宋的手,发出由衷的感叹,刚才的烦躁和憋闷全都烟消云散。“欢迎你,全校隆重地欢迎你啊,宋朝纲宋老师。”顾正红坦诚地说着心里话,字字句句斩钉截铁,干梆硬正。“我也想你们哪,二位老领导,还有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宋朝纲喘着粗气对大家说,眼眶里蓄满了激动的泪花……                         


田小稼走进了校长老林的办公室。刚才大伙儿只顾为小宋而欣喜发狂,谁也没注意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路上自行车失控,幸亏转危为安大难不伤,但是一场虚惊着实让小稼心惊胆颤,直到此时她内心仍存余悸。她是来负荆请罪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从她的目光里可以读出愧疚、凄凉与无奈。“校长、主任,你们就处罚我吧,”她说。“我不能以校为家、责任心不强。”

“小稼啊,不要太自责,你爸爸是不是……我们对你关心不够,还望你海涵呢。”林校长说。“虽然你经常迟到,影响了工作,不过没人跟你攀比,我和林校长都能原谅你。”顾主任也开诚布公地说,“希望你到校后能努力工作,把耽误的工作补回来,这也是‘将功补过’嘛。”

“二位领导的宽宏大量小稼感激不已,俺理当努力工作。” 田小稼告退。

宋朝纲英气勃勃地走了进来……  刘芸芸和李树林在校园的一侧碰巧相遇  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相处了,在芸芸看来至少有十来多天了,今天终于有了机会岂能轻易错过,她有一肚子的苦水,她想应该让李树林也品尝一下那个其中滋味。我是瘟神吗,你恁怕见到我?芸芸头一句话就这么愣头愣脑毫不客气。当然不是。怎么会呢?李树林搪塞着,有点局促不安。刘老师,很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可是……”

“‘可是什么?芸芸义正词严。  李树林急得脑门上都冒了汗,他感到自己面前站的就是瘟神。…………”在芸芸咄咄逼人的攻势面前,李树林深深地感受到莫大的威胁与危机。他说话有些结巴,甚至语无伦次起来。我虽然……可是一言难尽哪……有机会我们再谈,好吗?

也好。芸芸看着李树林急不可待、翩翩欲飞的样子,心里好生气恼,但是考虑到诸多不便,才不得不放他一码。你忙你的去吧,后会有期。

李树林匆匆而去,分明是仓仓惶惶地逃。芸芸心头泛起酸潮,眼睑里湿湿的,立刻生成出许多泪珠来,她用拳头揩拭了一下,径直奔回自己的屋里。屋子只有半间那么大,虽然办公桌、床铺,还有一些餐具等零碎的物件充斥其间,但是也可以这么讲,这块领土是她自己的,这是属于她的唯一的空间。这里能够容纳她的全部感情,也就是说她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在这里最真实地得以展现。进得屋来,她一下子扑倒在床上,立刻泪如泉涌。想不到自己心仪的男人竟如此薄情寡意,心中竟没有自己一星半点的心疼和怜爱?!过去曾有的亲密接触难道纯属子虚乌有?!难道现在的一切才是他道德人伦中最真实的一面?!……“这个伪君子,白眼狼,负心贼……”芸芸咬牙切齿地想。他一定不得好死!但她转念又想,不该这样咒他,万一他有回心转意那一天,自己也太不给自己留后路了,想他不过是瞻前顾后怕遭世俗舆论的谴责吗?其实他是特别重感情的人,虽然有点胆小怕事,但是总有一天他会屈服于自己的强大攻势下……她的心情开始好转,眉宇之间露出几分得意,对着镜子揩去了尚存未干的泪珠儿,很是勉强地笑了几次,自觉得很成功,才去洗了把脸,然后梳头、描眉、并且涂上淡淡的口红,然后在办公桌旁坐了下来。报告!

进来。芸芸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悲伤。  进来的是初三学生李小宝。李小宝是数学上的尖子生,是她刘芸芸的得意高徒。小宝进得门来,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眼睛盯着芸芸就是不说话,那样子鬼精鬼精的,活泼可爱。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有哇!

啥消息,快说。

老师,您猜猜嘛。

“俺猜不着。”

“您一定能猜着。”

“那我就猜了啊……”芸芸眉头一皱,沉吟了半天,忽然孩子般地大叫起来:“哎哟喂,我的乖乖,我知道了!原来是……”

“数学比赛我得了一等奖!”李小宝中了芸芸小小的“埋伏”,率先把谜底给说出来了,他激动地说:“当然啦这里边有一半是刘老师的功劳。”

“不,我的功劳很小很小,我呢只是外因,内因的作用太大了,你才有可能得奖噢!”芸芸进入工作状态就这么无忧无虑、无牵无挂。“不咧,”小宝跟芸芸较真道,“你不是常说嘛,一个鸡蛋如果没有外因的作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孵出小鸡的嘛。”

“行,老师服了你啦,老师说不过你……”

“刘老师,全班同学都喜欢您,”

“真的吗?有点不相信。”

“当然真的了!”小宝很认真地说。

责编 | 橄榄绿

编辑 | 李艳萍

审核 | 凌霄

图片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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