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羊皮，羊肉……大凡与羊有关的，都是好东西。古人把鱼字和羊字合并，组成了“鲜字”，说明“羊”对“鲜”的重要；买毛衣买毛线，讲究全毛；有人用人造革冒充羊皮，也是想沾“羊”的光。羊粪，我们当地人叫它“羊屎蛋儿”。庄稼吸收了羊粪的营养，大概和人吃了羊肉一样得劲吧！民间早就流传着“羊粪如土，上地如虎”的俗语。我们这一代人上小学的时候，只有语文和算术两本书。下学回家，没有几个学生写作业。虽然没有家庭作业，但，另外的“作业”也不轻松，那就是拾羊屎蛋儿。一大早，岭坡上的小草还挂着露珠，生产队的那群羊是不能马上去吃草的。需要太阳出来照射后，让露珠散去。这时候，羊倌也吃过了早饭，衣裳口袋里也装了中午要吃的干馍，就要赶羊出坡了。我们这几个小伙伴，挎着拾羊屎蛋儿用的“小毛篮儿”，就等候在羊圈外边。羊拉屎有个规律：刚出圈门儿，差不多的羊都会拉的。这给人们出门前要上厕所的习惯差不多。于是，就要把羊集中到羊圈门口，停一会儿，让它们拉。正因为这个时候的羊屎蛋儿很多，就属于“集体财产”，是不允许我们拾的。只能等到羊群上岭的路上和羊在草地里吃草的时候，我们才能拾那羊屎蛋儿。我们几个小伙伴都目不转睛地瞅着羊屁股，只要那羊一拉屎，我们就高兴。你争我抢地迎上去，两只小手一起往篮子里抓，都没有一点点嫌脏嫌臭的感觉。遇上有的羊拉稀，就用树叶垫着。若还是沾到了指头上，就顺势往鞋底上一抹，指头就算是很干净了。孩子们的耐性是有限的。不大一会儿，我们就开始打斗嬉戏，不再专注于拾那羊屎蛋儿了。在草地上打滚；你踢我一脚，我抡你一拳；去石头缝里翻蝎子；甩那羊倌的放羊鞭……。直玩得日照中天，饥肠咕噜，才猛然发现：今天拾的羊屎蛋儿太少了! 若是这样回去，说不定会挨打呢！就赶紧收住野性，老老实实地再拾一会儿羊屎蛋儿。拾的羊屎蛋儿，就把它积攒起来。多了，可以交给生产队换工分。另外，南陈村黄河边有一个菜园，可以用羊屎蛋儿换黄瓜。能吃到黄瓜，这件事是很诱人的。说白了，很多小伙伴们拾羊屎蛋儿的积极性，就是靠这换黄瓜给激发出来的。冬天来了，万物凋零。生产队里都没有足够的饲草来喂羊。所以，各村的羊群都集中到了冶戌村南的黄河滩上放牧。茫茫黄河滩，羊群片片。羊多了，就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来这里拾羊屎蛋儿。我那时候，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天不明就出门，拉着大人的衣裳襟，一会儿上土坡，一会儿下沟底，要走十几里的崎岖小路，才能见到冶戌滩的羊群。拾羊屎蛋儿之前，趁着手还干净，要把带来的烙馍用小手巾包好，系到盛羊屎蛋儿的篮襻儿上，以免脏了烙馍。可是，肚子饿了需要吃烙馍的时候，手是脏的，那可怎么吃啊？不要紧。大人们会从树上折一段树枝，用这树枝戳着那烙馍，省去了用手接触烙馍的做法。有点像现在的糖葫芦。若是口渴了，眼看着滔滔黄河水，那是不能喝的。因为水边全是淤泥，人近不到水跟前。喝水需要找一汪水潭。这水潭里，下面游着蝌蚪，上面飘着草末。羊也喝，人也喝。只是人喝的时候，先撩些水洗洗手，拨开草末，再用手掬着水送到嘴边。到了天黑，每个人都能拾一大篮子羊屎蛋儿了。羊屎蛋儿拾的多了，走路也提气，不觉得沉反而感觉腿脚轻快。回家的时候需要几个人作伴才敢上路。晚上走路，越是路过老坟地提心吊胆，就越容易从中突然窜出个什么野兔子之类，你还以为是“活见鬼”了，吓得你毛发倒竖，差点把羊屎蛋儿扔到地上。拾羊屎蛋儿的事情虽然不大，却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当年的农民，为了多打粮食，是多么的艰难困苦；反映出了当年的生产力是多么的低下。也反映出了解放生产力和科学技术对农业发展来说，又是多么的重要!
作者简介：刘太年，河南洛阳吉利区人，曾在西安商业部门工作，担任过团支部书记、行政经理、工会主席等职，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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