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你下午有空没有?有空的话就来,我们去刨花生。”昨天上午母亲打电话给我。下午两点多我骑电车到时家门已经落锁了,调转头直接去地里,上次母亲已经告诉我花生在我小时候的打麦场种着。远远的就看到哥的汽车在路边停着,母亲、父亲、哥和嫂子都在。已经刨一半了,不用说,他们肯定是吃过午饭就上地了。“妈,你们都刨这么多了!”我嬉皮笑脸地喊正在弯腰拔花生的母亲。“刚才还和你哥说呢,肯定是睡醒了才来。”妈回头看见我笑。“忙拔吧,要不就没了。对了,你的手……军的爹,把你的铁钎给芳,让她剜,你用手拔。别让她的手再伤着。”我的左手合谷穴处去年出个血管瘤,打过封闭针,母亲一直叮嘱我干活注意点,别再惹恼那个东西。刚下过雨,土地很松软,母亲她们拔得很快。两手拢一下花生秧,悠着劲儿一拽,就拔出来了。上面是绿油油的叶子和茎,下面的根上带着的或两粒一角或三粒一角的就是花生,轻轻的在地上一摔,泥土脱落,白花花的花生就一嘟噜一嘟噜的呈现在了面前。带着花生秧角朝南棵朝北一排排摆整齐,然后再用手拨拉拨拉种花生的坑,看看有没有花生掉在土里面,一般掉在里面的都是老的。我用铁钎剜了会儿,不太方便,要不就把花生切两半,要不就把根须切断,丢到土里还多,后来干脆扔了铁钎抻着劲儿拔。“你小心点儿,左手别使劲……”母亲说了一遍又一遍。土很松软,其实不怎么费劲的,母亲她自己知道。母亲爱花生,从爱吃到爱种,这里面有母亲最深刻的关于花生的记忆。母亲说,我三岁那年,那时候还在生产队里,每年冬天工分挣得多的人家都能分到花生,邻居刺猬叔家会分到两麻袋。冬天的夜里,大家伙儿围在一起,边喷闲话边剥花生,母亲有时也会带我去。在这之前,我家没有分到过。父亲是一个教书匠,不能下地挣工分,母亲带着哥哥和我,一年连吃的粮食都分很少很少,别说花生,那简直就是奢侈品。那年冬天很冷,母亲说,有天上午她正在屋里干杂活儿,我大跑着从外面回来,脸蛋冻得红通通的,两只手紧紧捂着布衫外面的兜子。“妈妈,妈妈,快,快,这个好吃!”一边兴奋地叫着母亲,一边往外掏兜里的宝贝。当我把宝贝捧到母亲面前时,母亲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第二年春天,母亲去找了生产队的队长会军爹。会军爹给母亲派了在村中河边剥麻皮的活儿,带着孩子能干。那年秋天,我家分了一篮子花生。从那以后我们家每年都会有花生。在队里时会分,后来分了地,母亲就种一片,每年都种,直到现在,我都是一双儿女的母亲,母亲也都七十了。花生是母亲心里的一块伤,花生是母亲对我最贴心的怜爱。婚后一年我和丈夫离开了家,用我在娘家办幼儿园时攒下的私房钱在镇上开了这家维修部。 也就从那件事以后,每年花生熟了的时候,母亲或亲自给我送来,或让哥嫂给我送来,或让我去拿,有时是生的,有时是煮熟的……花生在母亲的心里是如此的重要,多少年来一直一直都是这样重要。傍晚的时候花生刨完了,拉回了家。母亲没有做饭先薅了半盆用清水洗干净,洒上盐,放上茴香,花椒,干橘皮用铁锅在炉子煮。我们说着,笑着,薅着花生。半个钟头,花生熟了,满院子都是醇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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