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时许，睁开惺忪的双眼，百无聊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翻阅“朋友圈”，首先映入眼帘是“微友”深夜两点发出的筷子兄弟歌曲《父亲》，留言：“想你了，爸爸”附带一个哭的表情。不必猜想，这位“好友”是深夜难以入睡还是睡梦中惊醒，有一种感情却是真挚而强烈的，那就是思念。“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我静静地听完，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禁不住思绪万千……
爸爸出生于新中国黎明的前夕，兵荒马乱、饥寒交迫的1948年。据说当时仍是逃荒要饭返家途中，居所未定，借生于途中一刘姓家的牛圈里，也受到刘家的特殊恩施与照顾。为感激刘家的大恩大德、记录这段特殊感情，爷爷特将爸爸姓名中的名字第一个字取为“刘”，作为乳名的一部分，伴随爸爸一生，也将感恩感德这一朴素的为人之道传给我们子孙后代，渗透于家族的骨血里。
尽管受到刘家的关照，但毕竟是出生于牛圈，阴暗潮湿、蚊蝇滋生，环境恶劣，再加上长期的居家逃荒与奔波，忍饥挨饿、营养不良等因素，导致爸爸一出生就身材瘦小，右腿微跛，天生的小残疾。身体的残缺并没有影响内心的强大。苦难中成长，困境中奋起，爸爸入学后，勤奋苦读，成绩优异，在附近村庄也小有名气。遗憾的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文化大革命”开始，和全国千千万万农村学子一样，他没法实现大学梦，不得不辍学务农，用微残的身躯、柔弱的双肩担起了“家”的责任。每每回忆爸爸这段求学经历，无疑像一记重锤敲击心灵，鞭策孩子们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时光。后来，村里小学成立，知识“渊博”的爸爸被推荐到学校当起民办教师。从此，边种地，边教书，几乎伴随他的一生。也许是造化弄人，也许是苍天不公；也许是体制不力，也许他人所阻……一生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爸爸没有获得最后的教师资格“通行证”，无法转正入编为一名正式教师，“代课教师”身份伴随其从教的一生，直至2000年“小浪底移民”搬迁移居他乡，才终止了教书生涯，成为地地道道的农民。
爸爸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记忆中，从未看到他闲下来的时候，无论是寒冬酷暑，还是风雨雪冻，早上五、六点起床，打猪草、下地干活，七点钟吃过早餐翻山越岭两公里去学校，下午五、六点返家，天黑前再下地干会儿活……他永远是家里睡得最晚的人，甚至有时候我半夜醒来，还经常看到他在煤油灯下，或批改带到家里的学生作业，或做着诸如剥花生粒、玉米粒等山区农村永远干不完的小农活。记不清是哪天，年少天真略懂事理的我曾经“质”问他为什么像个“铁人”，经常深夜不睡觉。“睡不着”，回答是如此简短干脆，背后的辛酸苦楚，也许当时是无法理解，只是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直到今日，已是天命之年的我，凌晨五、六点醒来不再入睡、晚上熬到十一二点睡觉才上床睡觉也成了“家常便饭”，才懂得“睡不着”三个字蕴含的岁月沧桑，意味深长。如今的我，睡不着时可以随心所欲消遣自己：晚上睡不着时，或坐在沙发上看会儿书、或和家人一起看会儿电视；或躺在床上“玩”手机，或坐在电脑旁做自己想做的事。早上不用早起时，便赖在床上，或翻阅朋友圈，或浏览国内外大事小事，一切自由做主。而那时爸爸的“睡不着”，因条件所限、生活所迫，只能强迫自己动起来，干起来，从早到晚，周而复始，永不停歇。更让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是，直至爸爸临终住院前一天里还在家门口的田地劳作，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爸爸的一生，是健康的一生。记忆中他很少生病，连头痛感冒也鲜有发生。除了临终前住一次医院外，印象中从来没有住过医院，唯一做过的手术是痔疮手术，还是在农村小诊所做的。现在想来，没住过医院、少去看病并不代表身体非常健康，也不是什么“百病不入”。小痛忍一忍，小病撑一撑……不想耽误宝贵的时间，不愿花掉本来就不多的钱：四个儿女上学读书需要用钱；一家吃饭穿衣需要用钱；亲邻门差户事需要用钱……对于在深山区靠天收入的农户来说，钱来得不容易花得快，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透支身体、透支健康，换来的是突然肝部发病，连郑大一附院这样省内外顶级的大医院也回天无力，留给儿女们的是深深地自责。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爸爸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是勇敢的一生；也是俭朴的一生，善良的一生……再多语藻，再多思念，已无济于事，徒留“想你了”空悲切。时至清明，愿所有逝去的人，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