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军队相距2里对峙。西面的那支军队约有10万之众，战马嘶鸣，弯刀在阳光照耀下熠熠发光。这支由塞尔柱突厥、呼罗珊、西吉斯坦、加兹纳、马赞兰德和古尔组成的穆斯林联军，以圣战之名集结了半年，为首的是塞尔柱帝国苏丹桑贾尔。在他的左翼是西吉斯坦国王，右翼是异密库马吉。部队延绵数十里，目力所及，无边无际。桑贾尔嘴角露出了一丝傲慢的微笑。
东面的那支军队人数明显少了很多，一位面目坚毅的东亚汉子骑在马上，目光炯炯，望着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对手，不由得紧锁眉头。
此人就是率领契丹败兵建立了西辽的——耶律大石。
双方为什么会在此对峙呢？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女真崛起于东北白山黑水之间，不几年就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灭大辽。
数年前的1122年金兵大举南侵，攻克辽国中京，天祚帝西逃入云中。当时耶律大石留守南京（今北京），遭到金、宋夹攻。为了安定人心，坚持抵抗，耶律大石拥立耶律淳即位，称天锡帝，败宋军于白沟河。可惜不久耶律淳病死。1123年4月，耶律大石被俘，金兵逼迫其带路偷袭天祚帝的大营。后大石从金营逃脱，投奔天祚帝。
但是天祚帝始终对耶律大石擅立皇帝的行为心怀芥蒂，没有接受大石'养兵待时'的意见，两人矛盾激化，大石杀死了萧乙薛、坡里括二将，率领亲兵200人逃离夹山。
后来天祚帝轻易出战，兵败被俘，辽亡。
耶律大石则往西积聚力量，待机恢复。于1129年抵达可敦城（今蒙古图拉河附近）召集残余的七州十八部首领和部众开会，会上，耶律大石神情严峻地说道：
“我祖宗艰难创业，历世九主，历年二百。金以臣属，逼我国家，残我黎庶，屠剪我州邑，使我天祚皇帝蒙尘于外，日夜痛心疾首。我今仗义而西，欲借力诸藩，剪我仇敌，复我疆宇。惟而众亦有轸我国家，忧我社稷，思共救君父，济生民于难者乎？”
虽只百来字，但将辽国历史、当前形势以及救国、救君、救民的内容言简意赅、慷慨激昂地表达了出来，今天读来，依旧充满了血泪和慷概。
于此，耶律大石延续辽朝血脉，史称西辽。
耶律大石虽然力图恢复旧国，但是他也知道此时的金国如日中天，轻易无法撼动，反而西方的中亚地区相对部族林立、实力薄弱。
1130年起，耶律大石攻击高昌、东喀喇汗国，将西辽的边界拓展到中亚的两河地区。被穆斯林世界称之为“菊儿汗”——诸汗之汗的意思。
1131年，耶律大石挫败了金朝的西征，进一步确立了自己制霸西陲的地位。疆域东起图拉河，西至也米里河，于1132年正式登基称帝。
称帝后，耶律大石致力西向，这支来自东亚的信仰佛教的军队逐渐与西方的穆斯林政权开始了交锋。
当时在中亚到小亚细亚一带的霸主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塞尔柱突厥人，终于有一天，两大势力在中亚的撒马尔罕相遇。
因为塞尔柱攻击葛逻禄部——这支在唐朝怛罗斯之战中叛唐投敌的葛逻禄（参见 1200年前的一座小城见证了东西方两大帝国的遭遇战，从此各奔东西)——就向西辽契丹求救。于是就发生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面对人多势众的对手，耶律大石冷静地对部将们说道：
“彼军虽多而无谋，攻之，则收尾不救，我师必胜。”
于是，左翼由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剌、招讨副使耶律松山率领二千五百兵对应联军的右翼发动进攻。同样，右翼由枢密副使萧查剌阿不和招讨使耶律术薛也率领二千五百兵攻向联军的左翼。这时，耶律大石纵臂一挥，亲率中军和葛逻禄部的联军向对方的中军发起进攻。所谓集中优势兵力击破对方的一字长蛇阵，使之首尾不能呼应，中间受到攻击。
战争很快就结束了，据《辽史 - 西辽始末》记载：
“忽而珊大败，僵尸数十里。”
而伊斯兰的历史学家记载道：
“十万人被杀，这当中有一万二千名戴缠头巾的和四千名妇女。”
这数字明显夸大，因为无论穆斯林的史料还是汉文史料都说桑贾尔的部队总数才“十万”。所以关于此次会战桑贾尔军队的死亡人数大约三万还是可信的。
至于耶律大石的部众人数，中国的史书都没有明确的表述，但从左右两翼的人数来看，应该在两万左右，相对于穆斯林联军的人数，这是一场发生在中亚的以少胜多的战例。
这就是震惊世界的“卡特万战役”。
战后，塞尔柱苏丹桑贾尔收拾残部和西喀喇汗国的可汗马合木仓皇逃奔忒耳迷（今中亚的捷尔梅兹），渡过阿姆河，返回呼罗珊，从此塞尔柱的势力退出中亚河中地区，并且一蹶不振。
而耶律大石释放了俘虏，包括西吉斯坦的国王，领兵进入撒马尔罕——这座河中地区最大的城，并命名为河中府。
丘处机在《长春真人西游记》中记录说：
“又言（大石）西南至寻思干城，万里外回纥国最佳处，契丹都之。”
不过，丘处机说错了，终西辽之世，都不曾以撒马尔罕为都，此地一直是西喀喇汗国的首都，但从此喀喇汗国臣服于西辽，耶律大石封追随桑贾尔逃去呼罗珊的马木合的弟弟伊布拉辛为桃花石汗，并留下一名契丹的监国，监督其统治。从此开始了西辽制霸中亚的时代。
此次战役的胜利，不但是军事上的胜利，而且在文化和宗教领域也意义重大。使汉文化在中亚再次得以传播。
甚至在遥远的欧洲也听说了这场胜利，以讹传讹说有一位东方的君主，心向天主，向异教徒开战，击败了塞尔柱突厥，再次鼓舞了欧洲十字军的热情。而“契丹”也成了斯拉夫人对中国的称呼。甚至间接引发了后来的大航海时代，因为当时大航海的目的之一就是往西方走去找东方的“菊儿汗”！
这正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制霸中亚卡特万
文 | 云间大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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