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惟颖
天南地北的朋友,都爱和我讨论上海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很作?很精?爱发嗲?我自己是上海人,也许说什么,都谈不上客观。身边要好的上海女子,各有各出彩。总结起来,我以为算得上出色的本土女人,都比较恰如其分,像一条柔和昳丽又可以抵御风寒的丝巾,在脖颈处,既不喧宾夺主,也不低眉顺眼,但少了它,会很不一样。
我的上海闺蜜里,很让我服帖的一位,叫杨蔚岚,大家习惯喊她宝宝。她是我认识的女人中,身材最矮小的,但这丝毫不妨碍她的“颜值”。她永远只留短发,脸蛋像英国超模Agyness Deyn。15年前认识她时,我刚从大学踏入社会,进入广告公司,有些自以为是。老板指派给我一个上司,竟然就是这个背影看像小学生一般的女孩。我当时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四处去提案,虽然要比她高出整整一个脑袋。渐渐地,她令我刮目相看。
她每天穿着12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在4A广告公司里加班奋战,工作时间总是无限地长,可“踩高跷”的身姿永不塌陷,像是威风凛凛的豌豆女王,谁也不会小看她。很难看到宝宝有疲惫或者怯场的时候,也很难看到她身上出现重复穿过的衣服或鞋子。我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体型迷你、长着一张标准萝莉面孔的女人,会有那么华丽的能量。更好奇她家里究竟有多少双louboutin红底鞋。
宝宝是上海广告业的佼佼者,赢了很多国内外的奖项。工作外,她时髦、爱扮美,可她最爱的,是摄影。和照相机相比,那些令她有依赖感的高跟鞋以及大牌衣服、包包,不过是满足虚荣心的东西,它们并非她与世界交流的方式。
每天早上,体量如同一个孩子的宝宝,从城市的边缘——闵行,赶到上海最高冷繁华的地段静安寺CDB。身为盛世长城广告公司的创意之神,她既要在办公室里指挥团队,又要东奔西走开会,仿佛是城市里一个任重道远的游击队员。但是只要出家门,她包里一定会放照相机和胶卷。虽然拍照不是她的工作,但相机是她另外一双随身携带的眼睛。于是她小小的身躯,天天要扛上一大包很重的物体。她与别的摄影者之间至少有一个显著区别是,没有人像她这样,穿12厘米高跟还扛照相器材到处跑。
宝宝特别喜欢香港摄影家何藩,喜欢他用光影诠释的那个市声暮色的香港。宝宝也怀念20年前,30年前的上海。那时候,她担任化学老师的爸爸在玩海鸥、凤凰照相机,在汾阳路普希金肖像前,在衡山路国际礼拜堂,在南洋模范中学的操场上,为她拍摄下哈哈大笑的模样。但宝宝并不承认自己是个太怀旧的人,她珍重当下。在她看来,任何一个时代的上海都值得你去热爱,去发现。只是她觉得光靠眼睛不够看,需要照相机这另一双眼睛来记录下周围的每时每刻。
工作再累,宝宝每天也必定要把自己打扮得像时尚杂志女魔头一般才出门。每当深夜宝宝下班驱车回到闵行的家,她丈夫多半已在等待中打鼾。她给朋友们拍照,自己却很少留影,总是嘟囔家里那位不肯给她拍。不过,有一张在清晨她身穿石榴红长裙坐在家中院落里夹竹桃树下的照片,是丈夫为她拍的,那是宝宝最美的一瞬间。
像宝宝这样的上海女人,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在我眼里,她们才是最典型的上海姑娘,努力、自持、看重腔调、刚柔并济、理智又有趣。她们是这个城市里行走的风景,在她们的身边,也会有一位乐意支持她们去自主决定做什么、喜欢什么的上海男人在陪伴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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