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的声音

丘彦明（荷兰）·荷兰闲园

清晨，我蹲在花园剪盛开的薰衣草花枝，准备布置室内。

唐效拎着公文包上班，穿过屋后小径到花园来跟我道别。神清气爽地说：“走过小径，耳际不断响着蜜蜂的声音，真好听。”“是啊，”我附和，“声音真是好听。”沿着贮藏室外墙的小径，有一长排伏地攀爬的草花，六七月开满紫色的小花，浓密得把心形绿叶全遮蔽了；应该是岩莲花类的草花吧！不知怎么来的，鸟衔来花种？或是风吹来花籽？总之落地生根，我见叶子油绿、花开紫色秀美，便任其繁衍，逐渐爬满屋后天井与小径的墙缘，花怒放如满天繁星，小径变成了紫径，浪漫美丽。

花朵盛开时，西洋蜜蜂追逐来了。黑、黄两色条纹相间、身形圆滚、毛茸茸的西洋蜜蜂，荷兰人称丸花蜂（hommel）；大群大群飞来，每天从早到晚在花间采蜜：一股脑把头往花心钻，肥滚的圆屁股露出花外，不断摇来摆去，特别可爱；嗡嗡嗡嗡的声音此起彼落，交织成迷人的混声大合唱。

不单花径、天井大片的紫花吸引蜜蜂，屋前花坛及屋旁花园的七八丛薰衣草，花香袭人，也是蜜蜂所爱；加上两株葡萄藤花开数百串、奇异果花开几千朵，三株攀爬玫瑰、三株直立式玫瑰都花团锦簇；所以蜜蜂环绕住家飞舞。

那么多蜜蜂，不怕吗？当然不怕。丸花蜂温和，我在花园赏我的花、除我的草，它们采它们的蜜，互相尊重。再者，感激它们愿意前来，协助我帮葡萄花、奇异果花授粉，秋天势必大丰收。

住考克镇上时，做花园种菜地，看到勤快的丸花蜂，也常见到懒散的丸花蜂，躺在花瓣中打瞌睡；唐效调皮，拿小棍子去撩拨：“小懒虫！起来！要睡回家睡。”它们不生气，翻身继续春秋大梦。搬家至圣·安哈塔村后，说来奇怪，不再见过偷懒的丸花蜂，每只都勤勤恳恳地长时间工作。不禁怀疑：难道蜜蜂也有城乡区别？生于农村的丸花蜂勤劳得多？！

丸花蜂的嗡嗡声，带给唐效与我喜悦；而蚂蜂来到的声音就令我们恐惧了，因为大群蚂蜂能把人蜇死，仿如战斗机群飞至。居住考克镇时，曾有蚂蜂躲进贮藏室筑蜂巢，待发现已有危险，不得不花钱请专业人员，戴面罩穿防蜂衣来处理。

住到小村，虽不曾有蚂蜂来筑巢，但前年葡萄成熟时，一天早上飞来大量蚂蜂，叮在数以百计的紫色葡萄串上，猛吸葡萄浆液。眼见甜美的葡萄即将被掠夺尽净，我想哭都哭不出来；更怕的是，这群强盗若因此看上我们家，如何是好？

傍晚时分，唐效发现一些蚂蜂从葡萄上突然掉落地面不动，大胆走到葡萄架下，剪下一串葡萄，摇一摇，几只蚂蜂毫无气力，扑通被抖下。哈！人们喝大量葡萄酒不免酒醉，蚂蜂贪饮葡萄汁则醉倒，太有趣了！

赶紧采收下树藤上所有的葡萄串，将醺醺然的蚂蜂纷纷摇落，全部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