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襄(台湾) 文/图
青刚栎的果实,向来是黑熊、松鼠等动物喜爱的壳斗科。若换成人类的角度,或许是像粟子般好吃的食物吧。
如果我跟黑熊能够用语言沟通,首先最想提出的好奇,一定也是这问题。前些时,动物学者发现,冬天山里青刚栎林结果若丰硕,台湾黑熊的出现频率相对提高,更让人觉得此树充满亲切。
我对此树更别具好感。究其因,孩提时在乡下,有些玩伴都懂得摘其果实,上头插一竹签,当做陀螺玩。年长时,我愈发喜爱这种坚硬的果物,因为北台湾低海拔山区就只有这一类壳斗科在山棱线生长。除了可以搜集果实,其锯齿状的叶子拥有硬梗之叶脉,犹若洗衣板,甚是奇特。
等自己常在郊野体验多回农事,又和猎人攀谈狩猎经验后,对此树更是赞赏有加。没想到,它还是上等猎捕器材。农家的榔头和镰刀握柄,还有猎户的枪矛、木棍都是用此树材制作。原来,它的质地坚韧,耐摩擦,可以胜任繁重的农事。以前台湾最早修筑铁道时,使用的也是青刚栎。除了材质适合,更不怕日晒雨淋,作为枕木当然恰当不过了。后来发生战争了,最好的枪托材料非它莫属。
青刚栎不只在台湾生长,长江以南一带都广泛分布。但横看侧望,还是台湾最亲切,到处都有九赞的别称。客家人居住的山区,有一内湾线铁路,小站的名字即称为九赞头。原来,过去那山区有棵高大的青刚栎屹立,他们来此开垦,长年在树下用饭。有时也在此清点人数,以防有人迷路、走失或被原住民伤害,人们便以此称呼地名。
前些时,我在东海岸的玉里走逛。看到一间卖种籽的老店。进去探看蔬菜种籽的种类。老板知道来者有心,意外地端出一器物展示。那是一只木制的齿磨之物,几番揣测,才得知是昔时磨稻之木砻。
以前偏远地区磨稻,不一定用土砻,而是以木砻代之。木砻要刻砻齿,作为磨合面上直接碾压稻谷的部件。因而要用最硬的木头,才不会太快磨损。以个人对木件质地的了解,制作此一失传器物的材料,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青刚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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