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缘

◎ 俞雪峰

我喜欢石头是在宁夏中卫刚建市不久，可以说建市给我带来与石头结缘的良机。我以前所在县城虽然也是黄河流经的地方，但那里的黄河是流沙河。也曾仰慕并翻越过贺兰山，贺兰山的高度一直在我心里挺拔着，但经过加工的贺兰石却是我不喜欢的。来中卫后，我亲历了黄河源头的雄奇伟岸，目睹了碧蓝的河面，还有河床上铺满的大大小小的石头。它们在山的围裹中，在水的亲抚下，绽放出绚丽缤纷的色彩，就像芬芳花儿出现在眼前。

刚开始喜欢石头，却不懂石头。就像头次喜欢一个女人却无法表达更无法读懂一样。所以我喜欢的样子有点傻，有点愚。我执著的精神可以打动一切。最终不是我在石头面前低头，而是石头敞开胸怀包容我，与我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记得第一次去南长滩，因为喜欢南长滩，所以就将南长滩许多石头带回。当时在我眼里的每块石头都是那么可爱，那么生动，不管它上面图案清晰与否，形状优美如何，意义深浅不说，可以说我拣一个，喜欢一个。就像猴子掰玉米一样。没有不喜欢的理由，也压根找不出不任何不喜欢的理由。就这样我利用两个小时拣了几十块石头，拣的兴趣浓厚，剩下从河床往岸上背的任务却很艰巨地摆在眼前，我都没有仔细去想它会有多重，我想它不会重过一袋麦子吧。十年前100多斤麦子扛在肩上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背上只有几块石头，没走几步就已气喘吁吁，这下我不得不对身上的宝贝另眼相看了。一边弓腰龇牙咧嘴地走，心里一边反复嘀咕着：难道它值得我如此卖力吗？犹豫的同时，力气也在迅速地消耗，矛盾的心里让我一下子看不见灿烂的阳光。斩断复杂多变的心绪，需要痛苦的思索和敏捷的判断。如果中途放弃，等于自我否定，有可能自己一下子就回到了无趣的原地。背吧，汗流浃背地背吧。眼前晃动飞舞的梨花，平和心情再一次抵达欢乐的高原。几次三番地折腾，也使尽了我浑身的解数。

回到家的石头，风光无限占据我房屋显眼的空间位置，窗台上排满宝贝。离开黄河的“鱼”，阳光沐浴着它，我天天守望着，仔细端详欣赏着它。天天给它们变换位置，从不同的角度品味。看到碍眼的，我随时作出决断将它淘汰出局。有几块石面的图像，其实就是美女图，我命名为“四大美女”。这几块我没有用开水煮，用蜡打。因为它们本身就很美，原始的美不需要矫饰的韵味。几次搬家，我又淘汰掉很多宝贝，包括四大美女也因为我的喜新厌旧送了朋友。当时我送得很冲动很慷慨，现在失去了，却感到惋惜。一时的冲动会得到许多，同样也会失去很多。可以说第一次从黄河源头拣回的宝贝，现在几乎都落户到别人家的博古架上了。我觉得以石会友和以文会友道理是相通的。

石头是有生命的，石头的生命是黄河给的。所以我常把家里的黄河石用黄河水喂养。只有水，黄河石的一切美观便会显现出来。读一块美不胜收的黄河石不亚于读一篇脍炙人口的雄文，也绝不亚于领略了黄河源头的雄奇壮美。黄河石的美，绝对读不完，哪怕铅华洗尽，绮罗散去，时光流走，山河走远，唯有黄河和黄河石依然跃动着生命的光鲜。

朋友们慢慢和我一样，都对石头产生浓厚的情趣，我们曾沿着黄河两岸连续许多周末都在与黄河和黄河石亲近。不断拣，不断交流，我的石头不仅限于黄河石、长江石、龟贝石、还有戈壁石、玛瑙石，灵璧石、珍珠石等等。现在我的新家里，摆放的都是全新的各类石头。世界上，没有什么物质会比这些石头更安闲，更沉寂。触摸它们，我感到时间在起伏，有温度的质感抵达光滑细腻的表面，来自远古的一切声音似乎已经隐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