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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美学大师”吴宇森:我连真枪都没摸过


吴宇森给北青天天副刊粉丝的亲笔赠言


吴宇森导演说起话来声音低沉嘶哑,这是身患淋巴癌第3期的他4次开刀、化疗留下的后遗症。仅仅听这位年近70岁的老人讲话就很让人心疼,何况吴导在身患重病的情况下坚持完成了史诗体量的电影《太平轮》的上下两部。更为遗憾的是,《太平轮》的口碑和票房并不能慰藉吴导的历经磨难与艰辛付出。


病魔绝境是命运对于一个人难度最大的考量,而吴宇森导演穿越了那道生死线,病愈之后,他依然儒雅谦和,也依然坚韧执着,他没有因为电影舞台被一些笑笑闹闹的青春片喜剧片占领而自怨自艾,他只是想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哪怕时代回之以苦涩,他依然保有他的风度,神定而不入魔道。




《太平轮·彼岸》7月30日晚6点上映,7月31日,接受记者专访时,吴宇森依旧是穿着他标志性的白衬衫,白衬衫照旧被太太熨帖得崭新平展,记者还未走进采访间,屋里的吴宇森已起身双手合掌致意。这位“暴力美学”大师看上去与“暴力”二字没有任何关联,他笑称自己拍了那么多枪战片,又在枪支管制自由的美国待了那么多年,“可是,我从来没有摸过真枪”。他的心里固守着做人的良善,他曾经的理想甚至是做一名牧师,“对于人生的终极命题,我现在虽然还在未知之中,但是,善良,应该是生而为人起码要做到的。”


一位没有私心的老人,不肯做取巧投机之事,也不轻言放弃,这样的人生与电影的光影交织在一起,似乎加重了梦幻感,但是,只要无愧于做人,一时的输赢遗憾不过是终将飘散的云烟,正如吴导所说:“这一次,至少我带领年轻的团队一起尝试了中国电影未曾涉猎的空白地带,我注重这样的责任感。”


■小时险被泼硝酸 曾经的理想是做个牧师


1951年,5岁的吴宇森随家人来到香港,刚到香港,父亲就患上了肺病,靠母亲一人之力,养活全家。1953年12月25日,石硖尾木屋区发生一场大火,5万多人一夜之间无家可归,港英政府为了安置灾民,决定在石硖尾灾区兴建大厦,这是香港最早的公共屋村。吴宇森小时候就住在这。这在香港被称为徙置区,相当于贫民区,鱼龙混杂,周围有很多黑社会、帮会的人。吴宇森向记者形容那时的生活“和地狱没有两样,要挣扎得很辛苦才能活下去。”


尽管身处黑暗之中,但父亲却给他的生命指向了光明,吴宇森说自己从小被父亲以孔孟之道教育,父亲还给他讲耶稣的那句名言:“有人打你的右脸,你把左脸送给他打。”父亲让他懂得人都要有同理心,要学会宽恕,学会爱。


因为吴宇森不同意加入帮会,七八岁时,他每天随身要带着一块砖头出门,经常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还险些被人往脸上泼了硝酸,“父亲教我要宽容,所以我理解他也原谅他,后来我们还成了朋友。”吴宇森说很多帮会的孩子都曾欺负过他,但后来都成了他的朋友。也因此,吴宇森很小就认为每个人都有善的一面,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他所做的就是要宽容和消除仇恨。


说及此,吴宇森笑说自己最初的理想是当牧师或者教师,“因为生活贫苦,很多人帮助过我家,我希望做牧师来回报他们,上学时学校旁边有个神学院,我经常去,那里的人都认识我,后来我说我要当牧师,他们劝我还是去做艺术吧,因为他们觉得我太艺术,说我没有恒心做牧师。”


除了家庭,吴宇森说电影是塑造他人格的另一盏明灯,七八岁时,吴宇森深深迷上了歌舞片,因为那时挨打后,被欺负感到孤独的他常常溜进教堂或者戏院,是电影给了他安慰,“我喜欢《绿野仙踪》和金·凯利的那些歌舞片,里面的歌声好美,衣服漂亮,舞蹈动人,人也善良,我看着电影,就感觉到一种和平和希望,我觉得原来人生这么美,立刻获得了安慰,有了活着的力量。”吴宇森笑说他的电影刚被好莱坞了解时,影评人夸他的《英雄本色》、《喋血双雄》中的枪战镜头有美感,“他们不知道我的每场动作戏其实都参考了歌舞片,我是在用舞蹈的节奏拍枪战动作。”


儿时的经验注定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吴宇森说他拍电影是个完美主义者,要求唯美恐怕也与此有关,“我的电影要拍得有美学观,哪怕一杯茶、一朵花,一堆垃圾,我都要拍得美,最重要的,我要拍出人心的美,我知道这个社会有坏人,有很多问题,可是在我自己心目中,我还是宁肯相信好人多,美的东西多,而我要拍的,就是美。”




■欣赏荆轲重然诺、轻死生


一个如此宽容温厚的人却被封为“暴力美学”大师,吴宇森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这是对我的褒奖,可是暴力其实是没有美学而言的,我是坚决反暴力反战的,其实,我是个凡事讲求中庸的人。”吴宇森说自己拍了那么多部枪战片,又在美国生活那么多年,可是他不仅自己没摸过真枪,也严格禁止自己的孩子对枪发生兴趣。


相比于“暴力美学”,吴宇森更希望观众能看到他影片里的侠义精神和重情义的情怀。



《碟中谍2》


与吴宇森合作过《赤壁》和《太平轮》的佟大为形容吴宇森是“大侠”,吴宇森的太太牛春龙也曾评价说:“John Woo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说,假如他生于革命时代,他很可能就是戊戌六君子之一,因为他很希望帮助人,他也会像那些革命战士一样,为国为民抗争。”


吴宇森透露自己最欣赏的侠客是荆轲,明知不可为而为,重承诺,有种悲壮的情怀,而“重然诺,轻死生”也确实是吴宇森的人生信条。



《英雄本色》


在了解了太平轮的故事后,吴宇森有了创作的冲动,投资、演员都找到了,筹备得如火如荼时,2011年10月,吴宇森病倒了,被确诊为淋巴癌第3期,熬过化疗,开了4次刀,暴瘦10多公斤,牛春龙形容“他吃下的药可以绕台北101大楼好几圈。”牛春龙说,吴宇森做化疗到第二个月时,口腔全都溃烂,无法吞咽,身体和脸都瘦到皱了。吴宇森能挺过来,最重要的是靠他自己随时保持正能量,并且有他最爱的电影支撑著。


刚刚病愈,吴宇森即开始了《太平轮》的拍摄,问及现在的身体情况,吴宇森感谢大家的关心,他说自己身体很好,只是因为多次开刀,喉咙神经受损,导致喉咙会较干,需要经常喝水。


《太平轮》上映,票房和口碑平平,年近七旬,又是一个癌症老人,早已功成名就,何必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电影?对于记者这个问题,吴宇森回答说:“辛苦是值得的,我喜欢那些游侠,就是因为他们重承诺,这部电影已经有了投资商,演员也定了,我承诺过他们,就一定要拍出来。”


现在很多电影人都轻轻松松拍喜剧,有的还能出国拍,玩也玩了钱也赚了,可是吴宇森回中国拍摄的《赤壁》和《太平轮》却都是大成本大制作大压力,吴宇森不做这种比较,他说这两部电影都是繁复的工程,中国电影人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例如,中国以前没拍过轮船沉没的戏,不拍不知道这个有多难拍,他回中国拍电影,觉得自己有份责任感,帮助年轻影人,帮助他的团队。


据悉,吴宇森至今也没有收到《赤壁》的片酬,问及此,吴宇森笑了,“没有关系,老板不亏本就好,我在生活上没有太大要求,有饭吃、有房住就可以,能够帮人家忙,让年轻人有收获就可以了。”吴宇森说《赤壁》超支了800万美元,自己也不好意思去要片酬。


记者问他:“那么,《太平轮》的片酬您收到了吗?”吴宇森犹豫了一下,说:“不知道,这个要问我经纪人。”随即,吴宇森说:“我不是有多伟大,其实只要老婆不埋怨我就够了,我需要为各方面负责,我希望让演员的表演没有白费,团队的创作力得到展现,希望我的摄影师、服装等等的努力,观众可以看到,老板能够收回成本,我就尽到责任了。”


吴宇森说自己最怀念的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时如果你家没米,别人会给你送去,大家都互爱帮助”。而那时的香港电影圈氛围,更让吴宇森怀念,他说那时大家都有种侠客精神,惺惺相惜,“我和徐克,徐克和林岭东等等,那个时代感觉我们都是侠客对侠客的样子,所以,那时会有《英雄本色》,世间万事变化都会间接或直接影响到作品中。现在的人急功近利很多,《太平轮·彼岸》中描写乘客落水之后,为了逃生有人甚至抢孩子的救生衣,这个情节可能是现实对我的触动吧。”



年轻时的吴宇森和家人


■生病前活在虚幻中 为三个孩子骄傲


一场大病,让吴宇森更加珍惜家人,觉得对孩子亏欠太多:“我一直忙于电影,疏于教导孩子,除了他们妈妈的教育,几个孩子更多是自我培养,现在几个孩子都是好人,我就放心了。”


虽然这个父亲当得不尽责,但几个孩子对他的爱让吴宇森幸福,“我生病时最明显,他们照顾得我非常用心。”吴宇森很为自己的三个孩子骄傲,他透露大女儿做老师,帮助的是有障碍或家庭有问题的孩子。儿子在美国,白天在咖啡馆打工,晚上则去做护理,吴宇森自豪地说:“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帮助病人,儿子很有同情心,他曾跟我说看到电视上演中国山区孩子没钱念书,他问我是不是这样,我说是的,他就着急地说:‘要帮帮他们才是’。”儿子吴义方的名字是吴宇森恩师张彻所起,取“教子以义方”之意。在《太平轮》里,这个名字被用到了黄晓明所扮演的国民党军官身上。


三个孩子中只有小女儿吴飞霞,现在伴随在他左右,做了演员,吴宇森说:“她对电影感兴趣,只要她不为名为利,我就不反对,我给孩子们很大自由,他们都是好人,让我蛮安慰的。”生病之后,吴宇森珍惜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小孩越大越需要听他们讲,哪怕你不能给他们任何答案,只要倾听也是好的。”



吴宇森夫妇


吴宇森曾说《太平轮》是自己给太太的情书,片中黄晓明和宋慧乔跳舞的戏,灵感就是来源于当年他追求太太的场景。1974年,拟从港赴美的牛春龙阴差阳错地进入张彻的编导培训班,不爱看电影的她竟经历层层筛选最终留下担任电影场记,因此认识了吴宇森,吴宇森对太太一见钟情,两人1976年结婚至今,是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在牛春龙眼中,吴宇森一直很“柔软”——温厚,低调,对家人、朋友都是如此,而且爱下厨房,做得一手好菜。


生活美满的吴宇森说自己生病时,发现以前的自己活得虚幻,原因是他太入戏,他第一次和太太约会时,看到牛春龙的双手涂了指甲油,就说不喜欢女孩子涂指甲油,第二次约会时,牛春龙举起双手给他看,已经没有指甲油了,而几年后,牛春龙才知道,当时吴宇森看了部《雌雄大盗》,里面有一场戏是说男女主角在一起吃饭,男主角说不太喜欢女主角的发型。所以,当他看见牛春龙涂指甲油时,便用同样的方式说她。当时不过是在重复电影对白。


吴宇森说自己拍杀手时还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杀手,“我当然不会做杀手的事情,但是我会处于一个孤独、虚无以及无人了解的世界,不知不觉还有杀手的眼神,太太常笑我。”


大病之后,吴宇森说自己不要再那么人戏不分了,不过在他的脑中没有“退休”这个词,《喋血双雄》里曾有台词:“这个世界变了,我和你都不再适合这个江湖,因为我们太念旧。”问及现在的电影江湖也变了,吴宇森是否觉得自己“过时”了,吴宇森十分坚定地说,“我不会受影响,也不失望,不退休,也不会改变我的作风,电影会越来越多元化,我觉得什么时代,都需要有情义有情怀的电影。”


吴宇森表示,自己之前受制于“大导演”身份,只能拍大制作,与很多很好的中小成本影片错过,现在病愈后的他,将会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拍真正想拍的电影。


吴宇森新作《追捕》已在筹备之中,这是吴宇森向高仓健致敬的作品,说起高仓健,吴宇森满脸敬重,他说两人惺惺相惜,一直希望合作,在吴宇森去美国闯荡时,高仓健还给他打电话,问生活得好不好,有没有被美国人欺负。高仓健逝世后,悲痛的吴宇森想翻拍高仓健的《驿站》以向其致敬,刚有此念,即接到电话问他是否愿意翻拍《追捕》,吴宇森说:“怎么这么巧?我立刻就答应下来。”


对于自己的作品,吴宇森说每部电影都是他当时的一种情绪表达,拍完也就拍完了,他不会再去看,不过每部电影都不是完美的,“比如《英雄本色》,剪得太快了,那时电影要严格地要求是90分钟,因为兼顾周润发和李修贤的戏,张国荣的戏份弱了,整部电影比重不够。”


吴宇森说,生病后,他更加珍惜拍电影的时间,“很多人找我写传记,我都拒绝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没做什么,没有什么值得给这个世间留下来的,只希望多拍几部自己中意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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