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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悄至,忽如远行之客|Quora编辑室原创系列
记 忆 悄 至
忽 如 远 行 之 客


Les vrais paradis sont les paradis qu'on a perdus.

真正的天堂,是我们业已失去的天堂。

--马塞尔·普鲁斯特


文/朱宇晴 & 伍豪


我们常说,“追忆”往昔,连马塞尔·普鲁斯特的半自传体小说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也被译为《追忆似水年华》。“追忆”,需要追赶的记忆。这一词里隐藏着古老的夸父形象。过去如太阳一样闪亮却又刺眼,愈想看清愈模糊,只能闭上眼,最后只在眼前留下了黑轱辘似的影像。


周三的时候,我们推送了Quora用户Anthony Campbell关于“照相式记忆”的长篇回答阅读原文请回复关键词 “过目不忘。过目不忘,似乎省去了“追赶”所添的奔波劳累之苦,时间的流逝并未使他因害怕遗忘而焦虑,而是缓慢地流淌进他的过往,那片看似永恒的栖息之地。


回答的开篇提及了他未满周岁时的记忆,在厨房的水池中洗澡,大人们来回走动的声音倒映在窗玻璃上。而他时时想起这幕,那段儿时记忆便是活在了这未来的审视之中。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也有这样一扇记忆的窗,透过它,看见了自己无法拒绝的最为平淡的往昔:“透过这些魔幻的(彩色窗)玻璃望去,花园变得奇异地宁静而幽远。如果透过蓝色的玻璃,沙子就成了煤灰,而墨黑的树木飘游在热带的天空中。黄色玻璃创造了一个琥珀世界,额外还有一道浓烈的阳光的沉酿。红色玻璃使树叶那红玉的幽暗滴到一条绯红的小径上。绿色玻璃将绿色的树木浸染得更绿。而在如此的丰富之后,转向一小块平常而无味的方形玻璃,上面落着孤单的蚊子或跛足的蚊姥,那就像在不口渴的时候饮下一口水一样,会看见熟悉的树木之下一张平淡无奇的长凳。但是在所有的窗子中,这正是在将来的岁月里焦干的乡愁渴望凝视的玻璃窗。”(选自纳博科夫自传《说吧,记忆》)



下下
记忆不再斑斓,人儿得以浮现。
图/朱宇晴


如照相般纪实的记忆,给予了人类的目光一种强烈的镜头感。透过记忆,与往昔的相遇,或者说,认出了往昔遗留下的光影,解解乡愁吧。有一日午睡,窗叶将阳光抖落在墙上。我眯着眼看那阳光,却突然闻到了些许的河水的气味,温润。将脸埋进枕头,流水声绵绵入耳,挠啊挠的,挠出了一段模糊的记忆。那大概是离外婆家不远的一条溪流,小时候,我常去那儿踩水儿玩,石缝里还常能发现小小的蟹。这突如其来的记忆,让我暂时脱身于现实生活中,却又未让我完全进入过去的时间里。时间的洪流,不过是像那浅浅的溪水般没过了我的脚踝,但是却没有任何水草或是水妖将我拉扯进不停流逝的时间里去。


我没有照相式的记忆,只觉得快看清什么的时候,那些模糊的画面又飘走了。而像Campbell这样的记忆超群者。他的记忆力就像是无处不在的摄像机,偷偷纪录下家人朋友的生活细节。而在未来的某次“对峙”中,将他人(想忘却或是业已忘却)的往昔还原,让他们在豪无准备之时与自己的过去相遇。所以记忆力如Campbell之人,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在拍摄一部或将公开的纪录片。


村上春树在《1Q84》中也提及这样的目光:“天吾最早的记忆是一岁半时的。母亲脱去衬衫,解开白色长衬裙的肩带,让一个不是他父亲的男人吮吸乳头……对天吾来说,这是他人生最初的记忆。那大约十秒钟的情景,鲜明地烙印在意识中,既无前因又无后果。仿佛被洪水淹没地尘世上的尖塔,这段记忆孤零零地,在滚滚浊流中探出头来。”这段人生最初的回忆,让他出生不久便承载了他人生活的秘密。记忆就如同一种身份的烙印,在意识还未完全之时,就给你了需要未来的认知与脾性才能逐渐化解的矛盾。


时间的洪流,不过是像那浅浅的溪水般没过了我的脚踝。
图/Waltz with Bashir剧照


微信读者@TOY在后台留言,提及了最早的记忆:“我当时很小很小,我妈把我放在她卧室墙角的靠背椅上,把我扶正,然后走到门口对我说:‘来,看这里,把手举起来说拜拜。’钨丝灯泡发出黄色的光,地面铺的是塑料的地垫。长大后我翻开相册,居然看到一张照片,两个多月的我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右手刚好抬起来……就好像穿越了时空,回到过去,亲眼看着妈咪把只有两个月大的小小的我放在椅子上。”


TOY的这段记忆和Campbell的婴儿时期的记忆一样,是一种过去与现在的相遇。Campbell和家人讨论过这段记忆,而TOY是看到了家人拍摄的相片,他们都在寻求某种确认,确认自己的记忆是真实的,不是梦境。其实,私人的记忆本身也是集体记忆的一部分。那些被称作“事实”的回忆片段,不是单方对时间的质疑,而是双方面对不确定性时的和解。确认的瞬间,鲜明的记忆让人看清了过去与现在之间的联系。那一刻,她仍在当下的躯壳中,内心却回到了婴孩时期,只有过去与现在两个时间点的瞬息共存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她。


镜子、凝视、相机、窥探、确认。
图/朱宇晴


在回答中,Campbell一直在强调自己记忆的准确性,诚然,这些回忆也许都是真实的。然而,若生活是一个母亲,他便是一个吮吸母乳的婴孩,目光所及之处,永远是局部,也只能是局部。而有时,对他人长久的凝视,可能会不自知地偷了他人的记忆。比如,我回忆里出现的那条溪流——捉蟹分明是母亲的童年回忆,为何会如此清澈地借着那阳光流进我心里?这样记忆的叠加,或许是母亲当初与我叙说时太生动,我便想象着自己在那溪流中寻找蟹?或许,这原本也不是母亲的记忆,而是从外婆那儿流传下来的回忆片段?


在波兰导演克日什托夫·基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lowski)拍摄的“蓝白红三部曲”之一《蓝》中,有一段对话,也暗示了记忆重叠的可能性。女主朱莉因车祸失去了丈夫与孩子,搬去了新的住所,没想到那儿竟然有老鼠。之后她去看望在疗养院的患了老年痴呆症的母亲,而母亲却把她认作是自己的姐姐,玛丽弗朗斯。


母亲: 玛丽弗朗斯?

朱莉:是我,朱莉。

母亲:哦,朱莉,快过来……他们告诉我你死了。你看上去挺好的?真年轻。你总是很年轻,不过你现在看上去30岁了。我们还都是小孩的时候——

朱莉:我不是你姐姐。我是你女儿。我33岁。

(…)

朱莉:妈妈,我小的时候怕老鼠么?

母亲:你不怕。朱莉才怕。


在这段对话中,母亲的失忆,在某个瞬间,叠加了朱莉的身份。她以两个人的生命存在,她存在于母亲对自己的童年与对朱莉的童年的记忆之间,她存在于自己的过去与别人的往昔之间——她在那场对话中,像是自由的鬼魅,穿梭在不同人的记忆里。


她的身影浮现如鬼魅。
图/《蓝》剧照


Campbell在自己回答的末尾说起自己能清晰地记住梦境。另一微信读者@eve说起类似的经历,“站在望不到边的城市,脚下头顶周遭都是令人窒息的灰色高楼 填充空白的是墨蓝色的空气。我突然一头倒扎进深邃海一样的空气里,下坠的过程中感觉全身心每一个毛孔都得到荡涤,后来我醒在一条浅浅的清溪边,走过细碎的石子和身边绿得耀眼的叶子,看见左手边的水里躺着一只死掉的老虎。但我竟然一点惊讶也没有……这是很久之前的梦了 回想起来还是高清无码大图的即视感——这场奇妙探险,白天眼睛负责收集,晚上大脑负责加工,产物有时会比单纯眼中的生活有趣得多,很多梦都褪色了,更多梦记都记不得,所以更加珍惜这些像是受了馈赠才属于自己的场景。可遇不可求,错过不再有。”


对于梦境的回忆,就像是他们身处于现实与梦幻的灰色地带。相类似的,《蓝》这本电影更妙之处在于母亲的扮演者选择了艾曼纽·丽娃(Emmanuelle Riva),1959年的法国电影《广岛之恋》的女主。在《广岛之恋》中,她陷入了无限的记忆漩涡中去,想起了自己因与德国军人相爱而被剃光了头,想起了广岛原子弹爆炸后同样失去了头发的女人们。在《广岛之恋》中,她选择了记起,而在《蓝》里,她选择了遗忘。对于熟悉欧洲电影的观众而言,他们也一起跌落进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自己的观影回忆,电影本身的回忆与遗忘,如梦如幻却又似乎真实。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陷入回忆,你便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


ATTENTION

(一)

阅读Campbell的照相式记忆的译文,请回复关键词【过目不忘】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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