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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众神交”的漫画艺术

慧 远

曾经有过那样一个时代,那样一群人,他们虽然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渐行渐远,但其漫画艺术的流风余韵,却历久弥新……

翻开创刊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老杂志《时代漫画》,内容非但毫无陈旧过时之感,反而有一股鲜活与生动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大都市的时尚奢华,普通百姓的人情冷暖,世俗社会的世情百态,以及与之相关的社会风貌、民间疾苦、官场腐败……通过一幅幅妙趣横生的漫画,如同万花筒一般,一一呈现在读者面前,既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也常常让他们发出一丝会心的微笑。从而印证了鲁少飞先生的论断:“漫画不尽是雕虫小技,而是反映与记录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时事与社会的百像图。斯可传于后世珍视之。”

《生活月刊》编辑的《时代漫画》一书,副标题取作“被时光尘封的1930年代中国创造力”。选编者围绕一些原始资料和诸多当事人、研究者的相关文章,重点介绍了《时代漫画》的漫画家群体——诸如鲁少飞、张光宇、张正宇、曹涵美、叶浅予、丰子恺、丁聪、张乐平等人的个人生平,以及出版人邵洵美所恪守的文化理念,他在漫画编辑与出版方面做出的特殊贡献,可谓完整记录了《时代漫画》从创刊到终刊短短三年多所走过的路程。《时代漫画》得以创刊并风靡一时,首先是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时代氛围分不开的,作为远东第一大都市,彼时的上海经济繁荣、文化发达自不待言,同时又夹杂着时局与外患的隐忧。而生活于其间的普罗大众,亦尤其需要一种直截醒目、雅俗共赏的艺术形式来满足他们的情感需要,表达他们的精神诉求。漫画正是以一种乐而不淫、谑而不虐的视觉艺术的形式应运而生,得以为老百姓代言,“跟大众神交”,进而成为“疗治忧郁这种时代病的圣药”。

《时代漫画》成为“那一代漫画家的宠儿”,因《时代漫画》而聚拢起来的漫画家们的漫画艺术,则藉以迅速成长,他们的漫画既保持了刊物的灵魂,也保持了刊物的生命,并形成了“一流的画家和一流的刊物”珠联璧合的格局。这些漫画家以《时代漫画》为阵地,以自己的画笔作武器,一方面致力于揭露社会黑暗,描绘民间疾苦;另一方面则各尽其才,尽情发挥,真正将漫画艺术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魏绍昌先生所谓:“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以及民国漫画,都是代表一个时代的最富有特色、创造力以及名家荟萃的文艺种类。”即是对民国漫画的最高评价。如果说张光宇等人传承了真正的民间文脉,是为民国漫画的灵魂人物,那么,邵洵美则是漫画艺术当之无愧的守护者,是他确立了“用图画去满足人的眼睛;再用趣味去松弛人的神经;最后才能用思想去灌溉人的心灵”的编辑宗旨,不计得失地创办刊物,扶持漫画家,最终成就了《时代漫画》,促成了民国漫画的流行。

诚如邵洵美所说的那样,漫画是一种幽默的艺术,它不是讽刺,也不是游戏,“而是要用一种更自由的身心来为生灵服务”;漫画家则“时常是一个情感最热烈的人”,他们创作漫画的目的并非激怒或挖苦,而是引发你会心的微笑。新时期以降,因为种种原因,不仅漫画艺术渐趋式微,就连邵洵美、张光宇等人的名字亦已被人为遮蔽,乃至湮没不彰。《时代漫画》一书则在很大程度上还原了时代的真相,唤醒了旧日的记忆,那些有趣的人物逸事,好玩的画坛轶闻,让我们知道曾经有过那样一个时代,那样一群人,他们虽然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渐行渐远,但其漫画艺术的流风余韵,却历久弥新,依然给不同时代的读者带来绝佳的艺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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