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背后的水

◎ 李业康

父亲叫李利时，70多岁了，一生行善乐施，处事公道，在湖南老家德高望重，没有什么纠纷经他出面处理不好的。可最近为畲背后水困惑了好一阵子，他打电话愤愤地告诉我，因为龙溪水污染了，附近崖岩氹的清源井与圳上的山泉供应不上，龙溪铺村田氹里七组的村民没水喝了，便来争我村三组三个猴子过关的畲背后的水，差点就争走了。父亲还说，他们去县林业局说那片山林是他们的，但目的是水。这片山林，自古就是三组祖宗留下来的；那眼清泉，以前祖辈用来造纸和灌溉良田的，从来没做过其他用途。你是作家，趁老一辈健在时赶紧做点文字记载，以免日后年轻一代不知道，又被别人觊觎。我反问，您当了二十多年留步司村书记，难道不知道这是谁的？父亲脸色凝重地回答，他们县里有人。我听后莞尔，只好应允。

关于畲背后，我是知道的，它在大名山东侧脚下，北临龙溪河，那里有一个著名的风景点——三个猴子过关。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在那里放牛，爬上猴子山采野果子吃，渴了就掬饮那眼山泉，泉水流量大，甘甜可口，如饮龙涎。这里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据说这里有一个仙洞，洞中住着三个仙猴。大禹治水期间，三个仙猴出洞上大名山游览，出洞时还带出一处水源。仙猴看到大名山雄峰起伏，沟壑深幽，古木参天，葱葱郁郁，山上有琼花瑶草，山珍野果，游而忘返。夜幕降临，方才醒悟，三个仙猴急忙跳跃过关返洞，可是来不及了，快到洞口，洞门轰然关闭。它们被挡在洞外，盘坐在空地上化成了三座小山，魂魄飘过龙溪往新化去了。从此人们把这个地方叫做“三个猴子过关。”我曾悄悄在此处搜寻那个仙洞，山壁处找到一块像洞门的大石板，心想这应该是入口，拿锄头挖了几天，挖不动，无功而返。就想着长大了用炸药炸开探个究竟，由于一直没搞到雷管炸药，未能如愿。

三个猴子过关，遐迩闻名，古代文人骚客不远千里翻山越岭前来寻访，写下一些诗词歌赋。明代英年早逝的举人邹蒙在途经龙溪古道探访三个猴子过关赋诗一首：“青山隐隐雾烟笼，晨景依微人照中。夹道露珠凝作色，两山鸟语乱成丛。陆离寝猴疑为虎，黯淡嘘云信有龙。渐觉弯弓升远挂，爧然晓色映晴空。”

由于有泉水，又有若150亩的竹林，留步司三组先民就在畲背后伐竹造纸，开垦良田24余亩，耕种劳作，繁衍后代。民国时期，畲背后属于留步司三组李维鑫、李维淼两兄弟的资产，他们还拥有双槽纸厂一个，纸氹四个，常年造纸卖；新中国成立后，他们两兄弟因穷被划为贫农，继续在此造纸；1958年政府搞合作社，李家兄弟的纸厂、纸氹都入了社，归集体所有，由生产队继续造纸；1962年5月，留步司大队将畲背后的竹林山划归三生产队管理和造纸；1982年山林实行承包到户，这片山林留步司三组作为自留山，家家户户都占份；1982年6月15日，新邵县人民政府为留步司大队（即现在的留步司）颁发了政林龙溪铺字第166号“山林所有证”，其中记载，畲背后山上凭大界尖峰，下至抵河八、九组田，左至凭楞抵八队山，右至凭砍抵龙溪铺山，面积100亩，山权单位为留步司大队林权单位三队（即现在的三组），此山在三个猴子过关背后，四抵分明; 1982年后，畲背后的这片自留山分到了李继刚、李维亮、黄鹅蓉等三组每个村民手中……

以前，故乡山清水秀，水源充沛，民风淳朴，和睦相处，大家天天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在原生态的山村分享着生活的幸福和快乐，从不争议。现在世道变了。我安慰父亲，人家争山为的是生命之水，您就协调一下，给田氹里接根水管得了。他们饮水无忧，您亦更显德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