迺兹府

安迪（上海）·东写西读

北京，在天伦王朝住下。查地图，才发现老舍故居就在不远处：灯市口西街丰富胡同。

汪曾祺在《老舍先生》一文中开篇就说：“北京东城迺兹府丰盛胡同有一座小院。”迺兹府不知什么时候已改名灯市口西街。迺兹府什么意思，不清楚。查张清常《胡同及其他》一书，迺兹府原名奶子府，附注说：“奶子即奶妈。指明熹宗乳母客氏，与魏忠贤勾搭作恶者。”

陈宗蕃编著的《燕都丛考》初版于民国十九年，第二编第二章中就已经说了：“迺兹府，原名奶子府。”可见此前已经改了名字。注引《明宫史》：“……每年四仲月选乳妇，生男十口，生女十口，月给食料，在奶子府居住。及报生皇子，则用生女奶口，生皇女，则用生男奶口。”又引《宛署杂记》：“奶子府隶锦衣卫，其制每季精选各里良家妇，年十五以上二十以下四十名养之内，曰坐季奶口。别选八十名籍于官，曰点卯奶口。季终则更之。后来夙戒奶口，多不称旨，临时多别选城市妇女以应。有雇值之费，打点之费，上纳之费，而奶子遂为奇货。幸一见留，则终其身事所乳，得沾恩泽，无复出理，其食报盖特隆云。”（北京古籍出版社，1991年10月版）

顾颉刚笔记曾引民国十年十月三十日《晨报·附刊》上的文章，说北京街名被“警察厅一班文气攻心得老爷”改得不知所云，其中就举了奶子府为例，“只消轻轻两个文雅字，就把历史事实扫荡得无影无踪”。顾颉刚后来又在笔记中专门写了一则“地名之变与迁”，说北京的街巷名，民国初年被警察局中好掉文者改了许多，再次举奶子府为例：“奶子府，本为明熹宗乳母客氏所居，实为有历史意义之一地，而改为迺兹府，则将使人疑与龟兹同例，为少数民族酋长来朝之邸第，大背于事实矣。”（《顾颉刚读书笔记》卷十二，中华书局，2011年1月版）

奶子府改名迺兹府，虽不通，但犹可追踪前身，找到历史出处。现在改名灯市口西街，则奶迹真的一点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