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猴面鹰

刘克襄（台湾） 文/图

大清早，螺旋桨小型飞机要降落金门时，它不知从哪里窜出。我发现时，一个奇妙的身影，早已滑翔于跑道和海洋间的草地。

它不断振翅，速度比一般夜鹭还快。初时从色泽分析，还以为是某一雀鹰，但哪有这么早的猛禽？再者它的头，仿佛被削去一半？还好多年的观鸟经验随即折射出猫头鹰的形影。

一早还会在空旷草地活动的鸟类，十有八九是草鸮了。紧接着，在短短不及0.1秒那一剎，我攫住它灰白凹陷的脸颊，远望如苹果切成一半。乍看又如猴子，因而又简称猴面鹰。从飞机窗口，我不禁惊喜地喊道：自己的运气怎么这样好。这辈子寻了十几年，只期望看到它伫立的身影。怎知今天竟能在外岛目睹，而且还是在不断拍翅滑行的状态。

草鸮背部黄褐色，呈现深浅不一的斑驳羽色，平时在草丛中具有良好的伪装效果。原本我以为，它是夜行性动物，如果有机会目睹，恐怕只是某一晚上拍扑的身形，或者在黯黑的天色稍纵即逝。没想到大清晨，它竟意外地飞起。在飞场旁边，和我搭乘的飞机短促地交会而过，没入后方的草丛。

突然间，我也想起过往机场为何都张网捕捉鸟类？又为何草鸮常在机场陷入鸟网？过去寻找草鸮，多在关渡沼泽区，那时它是传说中极为罕见的鸟种。每每只能从图片中看到，神奇如鬼魅的身影和无声飞行。从未奢望有天真能目睹。后来听说在南部山区，有人发现其筑巢，毋庸说，那是一件轰动鸟界的大事。

不过，大部分想要观看草鸮，都得到金门才有机会。金门多农耕环境，啮齿类数量丰富，草鸮自是常见。没想到，甫降落就遇到了，金门果然是保育良好的观鸟胜地。

草鸮主要以低海拔平原地区小型哺乳类动物为主食，包括鼠、野兔幼体等，但居民常投毒饵试图灭鼠。故常有草鸮误食毒饵的鼠只，间接被害死。再加上低海拔地区人为开发压力极大，可供繁殖营巢的环境其实逐年在锐减。

草鸮也是唯一不栖息于森林的种类，偏好丘陵和海岸的灌丛杂生处。因为数量愈来愈少，不少专家以为，草鸮可视为检视浅山生态系的一项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