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地理志》说两淮“人多剽轻,士任气节”。陈胜、吴广起义,就是“剽”的种子在中国农民群体中的首次萌发。公元前209年7月,一群农民兄弟涉过淮北平原,要去今北京之北戍边。天降大雨,路途阻塞,违期当斩。陈胜站了出来,站在一个土台上,以剽悍的姿态,掀开了一阕历史。
陈胜登高一呼的土台,位于安徽宿县东南的刘家集。浅浅的院子,矮矮的围墙,和周遭寻常的农家院坝融合为一体。围墙界出的区域,不栽树,不植草,纯然裸裎着黄土。尘土飞扬中,陈胜、吴广的简易塑像,已分不出原色,粗犷的线条里,却分明着憨厚质朴。塑像后面,一个黄土包浮起,周长10米,一步就跨得上去。如此而已,却是2000多年来代代传留的实迹。这,就够了。最真实的黄土,代表中国最实在本分的群体,他们梦寐以求的是躬腰曲背下的土地,长出起码的温饱,最低的希冀破灭后,他们伸直身躯,上演“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悲壮。
剽轻之于陈胜,带头发难,把秦王朝搅个七零八落。剽轻不是重量,它的重量好沉。中国农民一次次起义,情况虽然千差万别,剽轻的特色是一脉相承的。李密、黄巢、刘福通、李自成们,谁说他们没有鸿鹄之志?剽轻的质朴与血性,搅动了江山后,全为“摘桃者”垫了背。还原到一部中国通史里,陈胜们是为人做嫁衣,铺路石罢了。
荒颓大泽之台,不能登高眺远,却利于心灵放飞。取了陈胜首级的,不是章邯的屠刀,而是他的亲随庄贾。叛徒现象,是中华基因中的恶之花,一棵大树寄生了另类,才有了民族文明的痛点。淮河水系在大泽辐射向豫西,陈胜王魂归故里,墓建苍山基,墓高5米周长50米,比大泽荒台游气势得多,历史似乎有了一丝慰藉。那座山,名芒砀山,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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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行记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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