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踏上琅琊山,是在1045年。这年他38岁,和山野僧人智仙在此投缘,入世与出世握手,于是有了醉翁亭。欧阳修常来醉翁亭饮一杯小酒,听山风,品山茗,公事也轻巧地打发了,似乎远离了官场,也远离了红尘,其实他正在官场之中,正是红尘中人。琅琊山不高,低浅未必不名山,欧阳修站的绝对是高处,宦海轻舟一帆高挂,尘中细事不了了之。
醉翁亭的醉态,不是李白与尔同销万古愁的醉,不是柳永忍把浮名换得浅酌低唱的醉。一杯半盏,欧阳修醉也,看禽鸟乐也,观众宾欢也,这种情趣,有手挥五弦目送归鸿的闲适洒脱。他的人生观里摈弃了大红大紫的满足,酷爱人生而不过度,洞彻着尘世的成功和失败的空虚,平息了内心一丝一毫的冲突,站到了超越官场超越人生的地位。
作文是他的生命,做官也是他的生命,举轻若重,举重若轻,那么自然,那么从容。在饮少辄醉里,欧阳修酿造了人文主义的哲学,这就是不必逃避社会和人生,永葆快乐本性的人。他在滁州只待了两年又四个月,发端于琅琊山水的“乐”与风流为政的“乐”,珠联璧合,贯穿以后的宦游岁月。他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有夫子自道:“吾《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
今日所见的醉翁亭,是1881年滁州乡贤薛时雨主持修缮而成。依山而起的园林庭院建筑群,布局紧凑,高低互让,迂回疏阔,有九处风格各异的建筑,为“醉翁九景”。在中国四大名亭中,醉翁亭坐了第一把交椅,其余三亭是苏州的沧浪亭、湖南岳麓山的爱晚亭、北京的陶然亭。
醉翁亭没有傲慢,没有夸张,流溢和谐。欧阳修做滁州太守,实行“宽简”政策,就是宽容和简化,办事遵循人情事理,不求博取政绩,这是他为政的风格。他后来掌开封府,前任是有名的“铁面”包拯,而他则持以宽简,同样把开封府治理得井井有条。清朝时,在开封府衙东西侧各竖一座牌坊,一边写着“包严”,一边写着“欧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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