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都不能少

    插图 行者李伟

    快放暑假了，满心琢磨着假期上哪儿玩呢。

    早上突然接到单对单辅导的学生小阳的爸爸打来的长途电话，小阳是我们学校大二的学生，最近几个月一直跟我学英语来着。客套了几句，小阳爸突然诚恳地说：“马上就要放假了，假期小阳也没啥事儿，就还让他待在学校里，您继续给他讲英语吧，他基础差，可别因为假期给掉队了！”我吃了一惊，还讲啊？小阳年初三就提前回校学英语，这都快半年没回过家了！脑子里顿时飞快地闪过寒假那会儿的画面：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们欢天喜地，我跟小阳钉在桌前，讲的人心不在焉，听的人眼神涣散……正想着该怎么措辞拒绝，小阳爸又热切地补了一句：“您给他好好练练，一节都别少了！”我眼泪顿时流得哗啦啦的，做老师最大的好处不就是假期长吗？您这是力促我成为全国劳动模范的节奏啊！

    像这样特怕自家孩子被别人拉开距离的家长，我同事缨子也算一个。前几天她风风火火地冲进我家用电脑，键盘敲得噼啪响。我很事儿地站她身后一瞧——嘿，学校七月初放假，人家都赶着买票呢，你退票？赶紧压住她抓鼠标的手：“搞错了吧！”缨子急得手使劲儿往上掀：“没错没错！你快松手！”十指翻飞得跟无影手似的。完了缨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一转头看到我满脸疑惑，说：“还不是因为我儿子的钢琴课嘛！开学用不了几天就该考级了，我请陈老师假期给抓抓呢！”她儿子天天跟着我们二楼的陈老师学琴，那升级考试我也知道，得十一月底呢，到了缨子嘴里成了没几天了。“陈老师暑假不是要去英国看孙子吗？”我有点奇怪，陈老师儿媳妇预产期就八月初呢。缨子郑重其事地说：“他是要出国，原本要去两个月，我们请他抓紧时间给我儿子练琴，刚才我就是帮他改机票呢！”看我一脸不以为然，缨子简直痛心疾首的：“现在社会竞争多激烈啊！为了让陈老师答应假期补课，我们求着帮他改签证订机票，就差没下跪了！”

    过了几天，大清早下起暴雨来了，我爬起来把阳台上的花儿搬回屋里，睡眼惺忪地突然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风风火火从滂沱大雨中穿越而来，霎时把我给惊得睡意全无。瞪大眼睛一瞧，原来是缨子一家三口正由远而近。进门后，我说：“你们啥事呀？”我大概猜得到答案但还是忍不住要确认一下。“我们送孩子来学琴啊！”缨子笑哈哈地喊着，步子却一点儿没慢下来。我仰头看了一下居然已经亮灯的二楼，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合着陈老师跟儿孙就团聚了不到一星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