萃香轩

  [南京]王慧骐

  老板娘说，你还别小看我们这小菜馆，倒像个房产市场的晴雨表哩。

  这两口子在我家附近弄一爿小菜馆有八九年了，菜馆不大，前面仅几张四人对坐的桌子，后面那包间像是硬隔出来的，逼仄得很，七八人往里一挤，谁也不好乱动了。

  女人负责外面的事。有一张也就够她一人坐的小吧台，没人时她伏着，手机横过来，看看韩剧啥的。一旦有客进来，不紧不慢把菜单递上，人在一旁立着，帮你合计参谋着点菜。这头刚点上，她一嗓子，已把菜名报给了后厨男人的耳里。两口子年纪相仿，四十不到的样子。女的来自苏北丰县，男的家在溧水乡下。有一个女儿，刚开店那会儿才会跑，如今已上初一了，望人的眉眼里似都有点大姑娘的神态了。

  有些老客是三天两头来的，一瓶老酒，三五个菜，能咂摸上半天；也有些穿着蛮斯文的，西装革履，是对面几家房屋中介的年轻人，做成了一笔二手房买卖，一准凑在一起庆祝一下。老板娘说，你还别小看我们这小菜馆，倒像个房产市场的晴雨表哩，房子卖得好，这些中介就常过来吃；而有一阵子不来了，我就晓得二手房市场一定又是低迷了。

  山不转水转，这生意还真的是靠一副活络的脑袋瓜子来做。除了堂吃，周边小区许多人家都有老板娘的手机号，家里来了客或今儿不想弄菜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一会儿就帮你送上门。这两年有了“美团”，他们也不甘人后加入进去。中午时分，不声不响的，几十个打包的菜点让“美团”的运送人员拎走了。

  看得出这个家还是老板娘在当。她有个兄弟原本在老家的，人挺木讷，姐弟俩相差十多岁，她评价说，“是我爸妈的惯宝宝”。这两年跟在姐夫后头配配菜，学点手艺，有叫外卖的，他骑部电动车给送去。该收多少钱他姐早算好了的，找头也备上了，他乐得不动脑子。这兄弟也二十六七岁了，去年有人给他介绍了对象，所以当姐的除了管他吃喝，每月还得给他开工资。“你不给他，他拿什么讨老婆？”老板娘说话直刀砌墙，兄弟还在一旁站着哩，她也照说不误。

  男人大部分时间待在后头，出手也是够快的。但碰上饭点时人多，菜还是有些跟不上，便听见老板娘跑后厨哇啦哇啦地催菜，惹急了男人也会朝她吼几句。而生意消停时，两口子还能在前面和颜悦色下盘棋。

  这小菜馆就在马路对面，我们常去，名字不知谁给取的，还有点夫子气，叫萃香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