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家里住房紧张,原来妻子、儿子睡一张大床，我在另一间屋里睡。今年儿子觉得自己大了，不肯再和妈妈睡了，于是在我的屋子里又加了一张小床。我自己睡惯了，儿子的到来让我有些不太适应，夜里不能再看书到很晚，连辗转反侧都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好在天冷的时候，儿子的学校开始让住校。

　　这天是周末，儿子从学校回来了。吃过晚饭，儿子看了会儿电视，就回房间睡了。我小声对妻子说：“儿子这一回来，我可不能夜里看书了。”不料儿子听到了我的话，忙说：“爸，没事，你开着灯我也睡得着。”这可太好了！这几天我找到几本好书，正愁白天没时间看呢，晚上我悄悄回到房间，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儿子已经蒙着头睡着了，我有些不放心，把被子掀开了一个角，儿子没有醒，连动也没动。我这才放心地钻进被窝，翻开一本书看起来。

　　看到十点钟的时候，我睡意袭来，准备关灯睡觉。这时儿子突然说：“爸，你等等，我解个手。”我一愣，难道儿子根本没睡？看儿子的眼睛，没有一点惺忪的样子。我明白了，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才十二岁啊，就懂事了，就知道心疼老爸委屈自己了。我暗自怪自己，太粗心了，竟然没有看出儿子是假睡。

　　我失眠了，想起了我故去的父亲。那时，我在外地上学，开学的那天，要坐早上五点钟的客车，我总担心会误车，睡不踏实。这时候父亲会说：“你放心睡吧，我醒得早，到时候我叫你起来。”每次父亲总是在四点半的时候唤我起床。我后来上班了，有时候要到市里开会，还是要坐五点的那趟客车，仍是父亲唤我起来，直到父亲去世。父亲去世后，母亲说出了那个秘密：原来每到我要坐那趟客车的日子，父亲根本就不敢睡，他每隔一会儿都要看看表，生怕我误了客车，又不肯早些唤我起床，想让我多睡一会儿。

　　在我看来，天下至爱，莫过于这种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