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可无鱼

宛蓝（江门）·人间有味

风行香港大排档的潮汕鱼饭其实我老家电白也有，也是类似做法，本味为先，只用盐水来杀，海水密度低于调制的盐水，鱼肉便会迅速收缩，肉质更加紧实。不过电白鱼饭是上不了大台面的，那是渔民出海捕捞后，为了赶紧处理而用盐水煮之，买回去一般也是佐粥物品，我们不叫鱼饭，统称为鱼仔，多简单的叫法。我时常看人称潮菜大师的张新民之微博，感觉潮汕鱼饭比电白鱼饭更为丰富一些，作为打冷的主角，品种自然五花八门。而我自幼便五谷不分，虽生长在海边，能辨析出来的海鱼寥寥无几。但不妨碍我长一张挑剔的嘴，海鱼新鲜与否，一沾筷便知。

不仅我如此，海边出生的人几乎都有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我有一位老师，在省城念了大学，与来自韶关山区的同学谈恋爱，最终还是将爱人带回老家落地生根。我开玩笑说，人人向往大城市，为何不朝更高的地方发展？老师想了一下，很认真告诉我：回来去菜市买几条九吐鱼熬汤，那口汤的新鲜劲是别的地方找不到的。我又开玩笑说她：你爱人习惯吗？她更认真告诉我：现在他比她还会吃鱼。所以当我读到焦桐的《无日不鱼》，是会心一笑的，他是无日不鱼，我们亦不可一日无鱼。海鱼在我们的味蕾系统里，已是须臾不可分的一部分。

母亲跟我来江门居住，起初很不习惯，感觉不好买菜，后来熟悉环境，知晓何处可买到新鲜的海鱼，怨言便少了许多，用她的话形容：有鱼便有菜。电白人吃鱼，如潮汕人吃鱼一样，引述张新民大师的评语：第一是新鲜，第二是火候，第三才是咸淡，其他什么油炸和酱油都是浮云来着。这些评价真是深得我心啊，来到珠三角城市，当地人擅长处理塘鱼，尤喜多加姜蒜葱以辟腥，再淋各种酱油做调料，即便如此，塘鱼的泥腥味尤重，仍挥之不去。对于一个尝惯鲜味的海边人来讲，塘鱼真的比不上海鱼。可身边的朋友亦很多吃不惯海鱼，尤其我们素喜干煎或清蒸，只下很少的调料，姜葱也不是必备之料，可有可无。他们吃不惯那股如同海风的新鲜鱼味，也是正常，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蔡澜曾经说过，最好的饭菜莫过于一碗白米饭，一条清蒸鱼，将蒸鱼酱油浇在白米饭，比吃什么都惬意。焦桐亦如是认为，当年他辞去工作，准备报考艺术研究所，赁居永和，穷得跟鬼一样。最常煮一锅饭，煎白带鱼，每餐一块，那滋味，仿佛带着憧憬和力量。而我年少离乡，家人未跟随来之时，每次回家，母亲都会煮一道豆酱杂鱼煲，以慰我思念已久的乡胃，也是配一碗白米饭，其他皆不用，如今回想起来，滋味尤其绵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