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

◎ 黄爱东西 （广州 作家）

一群背着书包的小朋友，在马路边分吃热腾腾的栗子。

炒栗子的铁锅巨大，里面那些是砂粒？黑漆漆的，是因为裹满了炒糊了的糖浆，还是本来就是黑的呢？

早年的时候，都是在街边等着卖栗子的人逐锅炒，栗子也是大颗那种，边炒边加糖水。并不算太好吃，有些是坏的，有些还没熟，可是总有熟了的，那种好吃抵消其他所有的不满。

长大后相当一段时日酷爱吃栗子蛋糕，尤其是上面那层栗子蓉，别人都觉得腻，某人一叫就是三份，在大家瞠目结舌中表演秋风扫落叶。

秋风一起，天气陡凉，街上就该有糖炒栗子的飘香，否则总会觉得缺点啥。

那阵香味，除了栗子香，混的有焦糖香。

烧柴烧炭炒栗子的年代，还会再附送股烟熏香……渐渐街上就不太看得到这样的摊子，都改成连锁经营的小店。

机器炒制，用纸袋装好，卖的都是小栗子。

在南方城市里长大的人要到那时候才知道，个头大的栗子是南方栗，个头小的反而是北方栗。小栗子会更加粉和糯。

也许小店里有抽风设备，炒栗子的香味传播范围很小，不太闻得到那股温暖愉悦的味道。

有一年放假到银川玩，十月的天气，温差大，晚上气温已经是6度。一早醒来手执事先做好的当地吃喝资料功课，上街去吃羊杂。远远看到街上小贩出摊开始卖糖炒栗子，哗，这太怀旧了，蹿过去时前面已经排了好些人。

小时候等着栗子被一锅锅炒出来总是很心焦，成年之后不太会这样了，但心烦试图不排队的人。同去的朋友后来和其他人八卦说，这人为了吃栗子居然跳出来维持秩序，也算是个新闻。真是尴尬。

是看过的电影还是电视呢，会有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一群人或两个人在街边捧着糖炒栗子的镜头。低温下少年恋爱的情景，两小无猜，全心全意。那么冷的天，廉价的热腾腾香甜糯口的小吃，年轻炽热的心。

日后的生存丛林中，纵使刀枪不入的横练金钟罩神功大成，儿时熟悉食物的香味也会是小小的练门所在。

香味忽然飘来，哪怕当时的姿态多么煞有介事英明神武，都或许会有瞬间的恍惚。

诸如糖炒栗子和烤红薯的气味，潽出来的牛奶味，麦乳精阿华田的气味，等等等等。

有点想知道，新一代的嗅觉练门是什么。

那份清单肯定比上一代庞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