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衣与时尚

　　

　　报载，前不久有一大妈，将孩子刚买来的有几个孔洞的裤子连夜给补好了，结果可想而知，引来孩子极度愤恨，以至捶胸顿足。看到这条消息，有人觉得好笑，何必多此一举，糟蹋了时装；有人觉得同情，“慈母手中线”嘛。而我所看到的是时尚信息滞后。不知这则消息说的是哪儿的事，好像不是偏远山区，因此，记者是颇觉新奇的。

　　早在二十多年前，即20世纪90年代中期，西方就开始流行乞丐装，当然那是缝好补丁的。不过几乎稍后，就讲究撕破、烧破衣裤，不缝裤边儿，草帽也拖着杂乱的草辫。人们将此时尚归结为上世纪60年代的嬉皮士和80年代的朋克风，认为是衣食无忧的西方青年故意反叛，而为此推波助澜的正是生于1941年的国际时装设计大师维维安·维斯特伍德，她曾被人称为“朋克之母”。

　　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时装，已基本上与世界同步了。记得当时报上刊发了一幅漫画，有一少女穿着一条膝盖处有破洞的裤子过街，旁边一老者，递了20元钱说：“可怜的孩子，快去买一条好裤子穿。”当招致少女嗤之以鼻并回应“老土”时，老人愕然了。当时老人确实还搞不懂，但90年代末电视台播“韩流”节目时，大家已经知道这不是西伯利亚来的寒流了。人们尽管看不惯，可是应该了解了。所以说，如果到21世纪第二个10年中期时，还把破洞裤补起来的话，那不是太闭塞，就是太执著了。

　　补衣确实是古人的生活常态。宋代贺铸在《鹧鸪天》词中有“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即怀念妻子生前的情景。别说古人，就是20世纪50年代时，家家都有针笸箩，里面装着针、线、布头儿和袜楦儿。棉质衣服棉质袜，尤其是袜子，总要打补丁的。

　　补丁和时尚密切相关，不用讲从欧美国家传来的乞丐服，即使是上世纪60年代初，我是小学生时学雷锋，也以上衣领部、肘部，裤子的膝部有补丁为好。只不过当时人们觉得那是思想进步，还不大懂时尚，其实今天看来那也是特定时期的潮流。时至今日，婴儿装的小裤子膝部也有两个别色的补丁，这能说是怕学爬时磨破吗？绝对是装饰了。

　　总起来看平时补衣有两种情况，一是生活贫困，衣食不足，衣服破旧了却舍不得扔，只得补一补，接着穿。记得1960年节粮度荒时，就有专门的口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二是与此截然相反，即物质生活过于优越，人们对新衣已觉不满足，于是撕破洞就那样穿，或是不撕破却补上几块补丁，以显示反常规。

　　还有一种不属于日常装的，如京剧剧装中的“富贵衣”，也称“穷衣”。即是把许多菱形、方形和不规则形状的杂色零绸，缀补在青褶子或青衣上，以表示剧中人物衣衫褴褛，穷困潦倒。如《彩楼配》中的薛平贵、《豆汁记》中的莫稽等。为了舞台上剧装不失其美，因而在京剧剧装程式化的原则下，采取了一种暗示穷困又不脏不破的特殊方式。中国人为了寓意这样的人物一时贫困但日后还会发迹，所以起了反意的名字“富贵衣”。

　　总之，补衣与服饰千丝万缕，补丁也因此有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文化含义，如富极而装穷的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