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密集型蔬菜

阿子（北京）·灶下书

又到了可以吃豌豆尖的季节，青灵灵绿油油，鸡汤或者肉汤里撒一把，一滚就熟，嫩得入口即化。北方买豌豆尖不易，早先家附近的西苑早市还在的时候，有位四川摊主和一位专门卖南方菜的安徽小哥家可以买到，一大包买回家，只掐最嫩的尖尖。早市拆掉以后，有段时间家附近的超市居然也有，索价甚昂且不甚新鲜，总要扔很多，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吃那一口。最近发现之前在早市摆摊的一群菜贩集体入驻了常去吃米线的小店隔壁的平房，那位四川菜贩也在。入冬之前，他家的菜颇为大路，不过是普通的萝卜玉米红薯之类。入冬以后，不知道是不是豌豆尖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南方蔬菜魂，某一天去的时候就发现又有豌豆尖，又有儿菜，还有棒菜，全都是些稀罕的四川蔬菜，立刻开心地买了一堆回家。

不过豌豆尖好吃是好吃，摘菜就有些麻烦，总得一根一根把老硬部分掐掉，留下鲜嫩部分。买的时候抢到新鲜的一大包，心情激动，等到回家开始拣和摘的时候，热情就有些消退。外面的云南菜或者四川菜馆也售卖豌豆尖，负责任的店会把豌豆尖清理得嫩度能够接受，有些店的就老不堪食了，不知道是因为平衡成本，扔得太少，还是因为纯懒，只是胡乱切短一点了事。以前我总结过厨房中有一大利器乃是人的指爪，豌豆尖这样的菜，只有用一双手来掐，才能真正分出老嫩，用刀切或者用剪刀剪都无法感觉出来，那种老与嫩之间微妙的转折，只能靠手感。

这样的菜对人工要求比较高，就算把掐的速度提高，在整个的厨房时间里，它还是要占用极大一块，堪称劳动密集型蔬菜。以前的家庭主妇们，可以买完菜以后立刻投入社交洪流，带着孙子还跟其他老太太们一边聊天一边手不停歇地把菜摘完。现在的新一代家庭主妇们，似乎还没有进入这样的生活模式，可能顶多也就是在家里把电视或者网络视频打开，一边看一边摘菜，可能成就感堪比上一代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

鸡毛菜、荠菜、带壳的蚕豆与豌豆、还有剥粒炒的玉米，这些菜也都可以归入劳动密集型蔬菜。人工没那么值钱，生活也过得稍微更用心一点的地方，市场里的菜贩们一边聊天，一边就手脚不停地把这些菜处理好。西南市场里豌豆尖就有清理好的和没清理的两种，前者比后者要贵不少，但是拿回家自己弄的功夫跟时间比，前者怎么看都觉得还是好选择。可惜那位在北京发展的四川菜贩，并没有带着这个优良传统北上，所以还得自己加油才行。

就我个人而言，这类劳动带来的成就感并不算高，经常给我一种性价比很低的感觉。无尽的摘菜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对穿各种麻辣烫串串的小工们心生同情，大家都是密集劳动沦落人啊，而且他们似乎还不能边看剧或者看其他节目边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