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先生的山 赖先生的田

丘彦明（荷兰）·荷兰闲园

说赖先生，得先讲文惠和我的关系。

上世纪90年代，文惠领着母亲在台北天母找房子，在一幢公寓巧遇住在三楼的我父亲，问知五楼要卖，便成了邻居。我定居荷兰，她做生意在德国杜塞道夫开设公司，两处开车约一小时，也算近邻，经常往来。

赖先生是天线公司老板，温厚寡言，与文惠有生意合作。六年前他随文惠到荷兰乡居来，见我的花园菜圃面积不大，却能长苹果树、梨树、枇杷树、奇异果藤、葡萄藤、芦笋……被深深触动，说要回台湾试种果树。

台北开车出竹南交流道，文惠、唐效和我很快转入苗栗县，弯至造桥乡谈文村僻静的一隅。“城市田园”在此拥有8甲山坡保育区农牧用地，道路整理完好，洋紫荆树、红花风铃树花朵盛开，设计成都市人休闲耕作的田园。分隔出的许多地块，不单生长着绿油油的蔬菜，更搭建了度假屋。

赖先生穿长筒塑料雨靴，精神奕奕地在太阳下工作。他在这里买下一块山坡地，已开垦成果园，种植50多个不同品种果树：木瓜、番石榴、佛手瓜、荔枝、龙眼、释迦、面包树、芒果、柠檬、柚子、帝王柑、香蕉、莲雾，甚至种有让味觉转酸成甜的神奇果；凡我想及的果树，他全自彰化田中的苗圃买来小苗，数年培养出了心得，枝叶壮美，开花结果。

我们幸运，正好几粒红心番石榴成熟，洗净分享，新鲜有味果肉特别脆甜，远胜市面所买。

除了果树，赖先生每年在坡地上撒种，种一长排洛神，十月带亲友前来摘采洛神花，欢笑一日。另有空地种植番薯、南瓜、番茄、中草药，收获分赠友人邻居。我送他的芦笋种子，已长出小苗，距离收成需要等待。这段日子，例行农事之外，他为搭建一个带阳台的小小休息屋忙碌。

赖先生边解说边强调，买地开垦完全受到我们家启发，一周上班减为四天，多余时间辟荒种植，特别快活。妻子最先没兴趣，为免抱怨邀她周末同行，不必做事就坐一旁喝喝咖啡、欣赏叠翠绵延的山峦、呼吸乡野清新空气。逐渐妻子看出兴味，协助收获产生成就感，现在居然除草整地比他更积极。

研究所毕业在外企工作的年轻女儿这日跟随，蹲在坡道边准备种一排鸢尾花，笑眯眯对唐效和我说：“那年老爸回来，不顾大家强烈反对，非要买地种果树，原来因为你们啊！”

赖先生开车，领我们在不远处停下，观看一片宽阔的水田及池塘。山坡开垦成功后，他一发不可收拾，增购了农地。平日租人种稻，轮到休耕，他即抢时间播撒菜籽；如今，青刚菜、菠菜、香菜、白萝卜，皆可陆续采收，每日餐桌上端出自家的有机蔬菜，他与妻子心满意足。

赖先生的山、赖先生的田，系绊住我们的脚步；当机立断不赶台南友人的教堂婚礼，但及时去参加六点的宴席，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