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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缸
三十多年前,农村还没有普及自来水。为解决吃水问题,每个生产队都要开凿一两眼砖井。这种砖井深不过二三十米,四周用砖砌成,地下水靠自身压力从井底和砖缝里流出来。人们吃水时,就用扁担勾着水筲把水打出来,然后挑水到家里倒在水缸里储存。那个时候,农民家家都有大水缸和水筲,水缸里面可以储存十几担水左右,够一大家人用上好几天。

  在老家,厨房都是在堂屋,所以水缸也就摆放在堂屋的墙角处。水缸都是用沙石材质烧制的,有棕色、黑色等不同颜色,非常结实耐用。在老家,水缸里经常漂着一只用葫芦做的水瓢。记得小时候下课回来口渴了,就直接用水瓢舀水喝,喝完了就把水瓢丢在水缸里。现在想,这种做法很不卫生的,可是那个时候大人孩子几乎都是这个习惯,当时也没什么人介意的。

  对于孩子们来说,水缸除了用于存水外,还有很多用途。如夏天时,我会把西瓜放到水缸里浸泡,那时候没有冰箱,用水缸浸泡过的西瓜,相当于冷藏了(因没有阳光,水缸的温度低于室外温度),自然会清凉爽口。我母亲在水缸里偶尔也会养几条小鱼儿,舀水的时候可以看到小鱼儿围着水缸转圈玩,因为水缸体积足够大,养小鱼儿对吃水几乎没有影响,但也必须定期清理,否则缸底会有沉淀物。冬天时,因为我家很少点炉子,所以堂屋非常寒冷,水缸里会结上一层冰。那时候,我和哥哥姐姐们不嫌凉,总用菜刀把冰块砍碎,随便拿起一块就吃。冰是水做的,并没有什么特殊味道,但吃到嘴里所发出的声音很清脆。小孩子很天真,这清脆的声音带给他们的除了快乐的感受之外,似乎还藏着他们对未来的一些梦想。

  说到水缸,就自然联想到水筲。水筲最初为木质的,后来出现了铁质的。看过评剧《井台会》的都知道,七尺井台上曾经发生过悲欢离合的故事。实际上,在农村,井台却是人们的聚会之所,也是一个出故事的地方。闲暇时,或收工后,人们都要到砖井处挑水,大小不一的水筲一字排开,人们一边聊天取笑,一边等候打水,俨然是农村的一幅市井图。年轻人谈恋爱,也会故意到井边排队。我小时候所在的第三生产队,有三眼砖井。一眼在侯福林家的西房山,一眼在南口侯福新家的后身,第三眼则在西头大坑边。其中第三眼主要用于浇生产队的菜园子。用扁担打水是个技术活儿,稍不注意就会把水筲掉进井里,捞起来当然很费劲的。

  1980年,村里打了一眼机井,但自来水管道没有接到各家各户,村民吃水照样用水筲到大队部北面的水塔处去挑水,我们男生都愿意到那里去挑水,因为水塔处可以见到好多女生,她们像男孩子一样有力气挑水。到了冬天,水塔处结了冰,不留神会人仰马翻。这种好事我也干过,大冬天浑身湿透了,自己很难受,而女生却在旁边哈哈大笑。

  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自来水管进入了各家各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水缸连同水筲也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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