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雕塑

◎ 袁彩萍 （中山 教师）

离开故乡，离开母亲已近十年。十年来，每当寒流来袭，我都会想起母亲，想起风雪中的那尊雕塑。

那是读大学二年级时的一个周日，因为特殊原因，原本应周日晚赶回学校的我未及时回校，只好等周一的早班车回学校了。

“起床了，起床了，要不迟到了。”周一凌晨五点，在母亲的轻轻呼唤声中，我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看时间，糟了，从我家到学校至少要两个小时。我马上从床上弹起来，妈妈拿起帮我放在暖气上的毛衣说：“天冷，快穿上，妈妈帮你暖好了。”再看看窗外，一切银装素裹！噢！下雪了。哎！这鬼天气，我立刻刷牙洗脸，来到饭厅，饭桌上的早餐正冒着热气。

“妈，你几点起床的？已经做好了早餐？”

“我也是刚起床，快吃吧，要不迟到了。不要走小路，太早，不安全，走大路，妈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这么大雪，天气这么冷。”

“不，正是这么早，这么冷，妈才要送。快吃吧。”

我三下五除二，很快吃完早餐，猛一抬头，看到妈妈正静静地欣赏着我的吃相，“你为什么不吃？”“妈不急，退休了，整天没事干。”

早饭后，妈妈嘱咐我戴好帽子，戴好手套，然后拉着我的手，塞进她温暖的大衣口袋里，“走吧，妈妈送你。”我虽然口说不用送，但心里还是想让妈妈陪我走过这段漆黑的路。

我不再坚持。

我们母女俩迎着风走进风雪中，风缠绕着雪，雪缠绕着我们，一朵、两朵，一片、两片……雪花飘落在我的脸上，眉间，轻轻的，像妈妈的吻。天还不太亮，路上静极了，飘洒的雪花在路灯的映射下像雾、像雨，我们母女俩的影子也被一个个的路灯不断拉长，缩短。偶尔有车辆从我们身边缓缓驶过，压出两条长长的车辙印，但很快就被大雪填平了。耳边传来我们娘俩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的响声。与年迈母亲相携而行，何惧风雪严寒？何惧这漫漫人生路？

二十分钟后，我和妈妈来到车站，刚好赶上头一班车，我急忙挥手让妈妈回去，然后，跳上车。哦，没有风雪的车厢里真舒服。车厢里人还不多，还要等乘客，我挥手让母亲回去。她转身走了，我也就安心地坐下来，享受着车厢里的温暖。人渐渐的多了，车启动了，我无意间回头一看，怎么一个雪人像尊塑像般地立在风雪中，啊！多么熟悉的身影啊！是妈妈！是我妈妈！我立即挥挥手，母亲看到我看到她了，也很高兴，也挥着手。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公交车启动了，越行越远，母亲的形象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漫天的飞雪之中。

直到今天，风雪中的那尊雕塑仍清晰地印刻在我的心中。在我高兴的时候，我会想起它，在我失意的时候，我也会想起它，它激励着我，温暖着我，在人生的征程上不断跋涉，奋勇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