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是洁净的草

◎ 梁凌 （洛阳 自由职业者）

朋友开垦了一块荒地，种了各色蔬菜，我去采摘时，意外发现了一大堆薄荷，长得蓊蓊郁郁，非常喜人。我惊叫：“你这儿居然有野薄荷！”她说哪有野薄荷，是自己栽种的。去年从别人那里要了一株，没想到今年“窜”成一片，生命力真是旺盛。

天气热，我也想种盆薄荷，走时顺便拔了一棵，回家栽在花盆里。喝水时采两片薄荷叶放进去，青翠的叶在水里跌宕，水色渐变成鹅黄，喝一口，麻嗖嗖的凉一下子擒住了喉咙，困顿也随之而去，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洗净。如果嗜甜，还可放些冰糖，出门前放到冰箱里，回来时喝上两口，暑气一扫而光，比哪一种饮料都好喝。家里的蚊子，也似乎少了……

薄荷长得很快，不久从泥里又发出两株。有客有访，知是薄荷，也格外喜欢，走时如法拔去一棵。

想这小小的野草，现在竟是稀罕物了。小时候，村外的渠沿上疯长着这种植物，在乡下，我们都亲切地叫它做“麻薄荷”。

那时的它是那么不起眼，随时随地都能采撷一两片放进嘴里嚼，或放在鼻子下嗅。心情好时，操起镰刀，一会儿就割一大捆，放到太阳下晒干，塞进枕头里，睡时枕着麻麻的凉，可清热去火。

乡下人上火了喝薄荷，脸上长疮了敷薄荷。风热感冒，风温初起，风疹，麻疹，胸胁胀闷都可以用薄荷，而且它还能通过提炼和加工变成薄荷油，薄荷脑，薄荷糖，薄荷酒或放入各种各样的药里。最近发现，它还对糖尿病有防治效果。

余秋雨曾在《千年一叹》埃及篇里，提到对我们来说最普通的清凉油。说在埃及，它是非常受欢迎的，可以作为通关之物。给当地人一小盒清凉油，他会眉开眼笑，如获至宝，接下来，什么事都好说。这清凉油就是用了大量的薄荷提炼出的，在酷热难耐的沙漠地带，它在价值似乎不亚于黄金。

这倒是不错的想法，朋友说，她去年去埃及，带了许多清凉油，果然大受欢迎。

薄荷草的花语是：“永不消失的爱”、“美德”。它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在古希腊，冥王爱上了一个美丽的精灵，他的妻子十分嫉妒，把精灵变成了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长在路边，任人践踏，但这种柔弱的小草却越踩越香，散发出清凉迷人的芳香，人们非常喜欢它，叫它“薄荷”。

除了薄荷，它还叫“仁丹草”、“眼睛草”。看来，它除了清心降火，还能“养”眼。鲜薄荷打成汁，兑水喝，还可瘦身、美肤，一天喝一点，可变得楚腰雪肌。

火辣辣的夏日。喝一杯粘着乡土气息的薄荷茶，会想起夏日田间的小溪，灌满水腥气和泥土味的热风，还有小溪边泼泼辣辣疯长的野草，接之而来的，是对乡间故园无边的眷恋……

但这种生命力很强的植物不知哪一天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上次回故乡，在渠边寻寻觅觅，却一棵也找不到了。渠里的水，又黑又浑，发出阵阵恶臭。渠上的小桥边，堆着被任意倾倒的垃圾。许多红色、绿色、白色的塑料袋，被一根根树枝挂着，在风里，气球一样摇摆。心里暗暗忖度，难怪没有薄荷草了，它其实是一种很洁净的草，只和美丽乡村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