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风

又到夏天，空调衫、空调围巾又开始大卖，也有人念叨电扇的好处，便宜，方便，清凉不冷，有益健康。这不禁让人想起一百年前的一段趣闻。

这个“一百年前”不是约数，说的正是1917年夏天的某日，一位刚刚来华的美国人鲍威尔，为了给自己的办公室安装电灯，跑了一趟上海市政厅的电力处，却发现了一件奇事——这个专管电灯、电扇等电力供应的地方，“制冷系统”居然是一个人力驱动的大家伙！这个大家伙是一个裱糊着粗布的巨大竹框，用绳子吊在房顶上，另一条绳子一直延伸到屋外，有人牵引，就这样拉来拉去地送风。不用说，屋外负责牵拉的人，一直重复一个动作，很是辛苦，常常拉着拉着就睡着了。鲍威尔听说，这东西是从印度传过来的，称为“蓬卡”，而上海人更喜欢直截了当地叫它“拉风”。也许，“拉风”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在上海，最早使用“拉风”的，据说是19世纪末的名妓胡宝玉。这位名妓出名地爱赶时髦、出风头，她在自己的居所专门布置了一个西式房间，家具等等都是西洋式样，又安装上巨大的“拉风”，领一时之风气。不过“拉风”时兴之后十几二十年了，上海人房间里的避暑神器，早就更新了好几轮儿。除了“拉风”，还有一种上发条的风扇，大个的安装在屋顶，小一点的可以放置在案头。这种发条式风扇只能运行十几二十分钟，然后得再拧一次发条，那些装在屋顶的，拧发条还得登梯爬高，着实麻烦。后来，有人把发条风扇的扇叶安装在电机上，就成了我们今天的电风扇。1900年前后，电风扇开始进入中国。有资料显示，当时上海的电力部门出现了白天给电扇供电的记录。

按理说，电风扇可以把人力拉风、发条式风扇什么的甩出好几条大街，可是它仍有不足之处。因为电风扇依赖于电力，要用它就必得是在架了电线、通了电的地方。那年月上海各处的电线，架设得并没有那么普遍，租界里也不是处处都有，不用说华界。因此，很多用电扇的人家或者高级饭店、宾馆等等，其实都会自己置备个小型的发电机，才好维持自家的电扇电灯等等的运转，这个就不是一般的经济实力办得到的。也因为这一点，电扇在很长时间内并不普及。

鲍威尔去拜访的电力处，肯定不缺这点儿电，那为什么还用人力拉风呢？其实又是心理作用。原来这电力处里工作的虽也是洋人，却多是来沪多年的洋人，与“祖国”多年隔绝，有点跟不上潮流了，他们觉得被电风扇吹得时间长了，容易得肺炎和胃病，还是用惯了的“拉风”更有益健康。有些人不得已用了电扇，却还要全副武装，腰间围上毛巾，身上穿着“肚兜”，生怕“冷气”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