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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宇澄的文学插画:上海是一块海绵,把所有回忆吸收干净


理想国按:



以下来自黄小鱼的推荐:


文学插画的传统由来已久,鲁迅、张爱玲都为自己的文字画过插画,到了当代,这种传统似乎中断。小说家画插画,文字和图画相互延伸,文字意象与视觉空间延展出丰富的语言,令人回味无穷。


《繁花》用文字为上海“赋形”,这些画是说故事的另一种形式,记录消失的时代风景与远去的生活方式,是一座关于南方城市的记忆博物馆。在金老师的画面前,总觉得时间静谧悠远,总想再多停留一会儿,赏玩一下。

 


金  老  师  画  画


文:黄小鱼

图:金宇澄

 

一只漂浮在空中的红皮箱,打开后,是梦一样的黎里水乡,船影朦胧。黎里是父亲的故乡,《回望》一书故事起笔于此。这幅小画,是金宇澄为小说《轻寒》所绘,画面会说话,独自生长出故事,延伸出文字之外的叙事空间。我一直对这幅画情有独钟,盯着它看了好久。


文学插画的传统由来已久,鲁迅和张爱玲都为自己的文字画插画,是民国的风趣和美术传统。张爱玲用简单的黑白线条画上海的饮食男女,寥寥几笔,女子皆像她的化身,冷清孤傲,看破世情。


鲁迅先生设计的书籍封面。


鲁迅先生设计的书籍封面。


张爱玲为《倾城之恋》绘制的插图


张爱玲为《倾城之恋》绘制的插图


金老师的画丰富多了,今年他为自己的小说集画插画,东北农场的生活记忆出现在读者的视野。有一篇小说《方岛》讲的是饥饿的故事,读来沉痛惊心,画的却是黄橙橙的麦田间丰盛的饭桌,另一幅表现同样题材的画里,麦田变身浮世绘般的色彩,如梦如幻。三十年前黑白的历史记忆,被赋予新的颜色和名状,是今天讲述故事的另一种方式。


《繁花》是“新瓶装旧酒”,鸳鸯蝴蝶派的文字基本死亡了,如今重新回到小说里。插画用新的笔法,为旧的记忆赋形,让旧的传统、昨日的生活回到人们眼前。比如他新画了一幅东北农场知青们睡的大通铺格局,是受妹尾河童的启发,从画的中间点俯瞰,有一种“上帝视角”。


小说《轻寒》插图(图注:船是朦胧的鬼影。)

 

小说《方岛》插图(图注:队长让人在麦地里搁一张板桌儿。这伙人每日的口粮做熟堆在这板桌上,谁先割近桌子,谁可以撑个饱。)


《碗——死亡笔记》插图(图注:这什么世面,嗱,人人就要拼命,只要某天我食不到饭,接下来就等死吧。)


小说《不死鸟传说》插图(图注:她不厌其烦地织,静静地织,它永是一块鲜红鲜红的颜色,即使我们离它很远,也看得清楚那是一件红毛衣。)


小说《童话》插图(图注:一九六六年夏,上海某窗一条持久不动的手臂。周遭极是安静,只引来了接尸车。)


小说《譬喻》插图(图注:苹果一个一个端正地挂着,显得很大很俊。)


东北农场知青住宿格局


他的画不是装饰,而是文字细节的补充。“老弄堂的结构,写一万字也是不清楚的,一幅图就可以说明。”《繁花》里每个人物的活动皆有有形的地图,“用了最不专业的画法,普通水笔,画在打过字的A4纸背面”。


小毛家住的上海老弄堂、阿宝搬家后曹杨工人新村的房屋结构、春香的婚房内部,都配有详尽插图,是“虚构中的非虚构魅力”。


有一幅三联图《瑞金路长乐路变迁》,凭记忆画出三个历史年代建筑物的变迁,“历史照片里没有这个记录”。画画作为记录时代的一种式样,比拍照更灵活,复原消失的街区和城市风景,拼接起历史。


《洗牌年代》里慢慢画出离人们远去的生活方式,“细节是细微的时代史,私人具象的生活流水账”,有一幅小画“1964年的上海车站”,画着“揩热水面,刷牙齿,2分一次”,是曾经的世俗生活场景,另有一幅“1960年代上海人‘领带扎拖把’”,随手涂在《外国文艺》的目录页,有趣极了。


小毛家(《繁花》插画)图注:典型上海老弄堂,无天井,无抽水马桶,曾是周璇、赵丹说笑,挂鸟笼的布景。1990年发明了新式马桶,底部有粉碎器,一切可以打碎,冲入下水管道,重点销售对象,就是这类民居的人们。


淮海路国营旧货商店(《繁花》插画)图注:任何大革命,亦即财产大转移,时称“远东最大旧货店”上海淮海路国营旧货商店,开门迎来千年难得的旺季,据说常有盗贼藏于柜橱,乘夜窃物,店方养了一头狼狗,务必每夜巡逻。


瑞金路长乐路变迁(《繁花》插画)图注:这一幅三联图,是重点强调建筑物(上海瑞金路长乐路口)的变迁,查上海历史照片,没有这个记录。


物质匮乏年代的梦幻邮票(《繁花》插图)


为王家卫导演画“上海消失的旧街道”示意图


1964年的上海车站(《洗牌年代》插图)


1960年代上海人“领带扎拖把”


爱神入浴图——作于2017年酷暑


“文和图都有各自表现的范围,这是超越美术基本技能范畴的,与作者个人的经验紧密连接,劳动和画者的积累。插画家通常不这么延伸,一般意义的配图,容易与原文重叠,没有新发现,这是我不喜欢的。”新画的一组“记忆之手”,跳脱开具象的生活和文字作品,富有了独立的图画叙事语言和生命力,每一幅画都可以观看回味许久。


女孩俯瞰上海老房子,鳞次栉比的红色屋顶像童话般的颜色,再细看,整片城市街景被镶嵌在一本书里,有一只大手在翻弄书本;一只手打开蓝色大门,地上散落着几把锁,门缝里露出若隐若现的黑白风景,像昨日的梦,让人莫名想起《繁花》里引用穆旦的诗:“靜靜地,我們擁抱在用言語所能照明的世界裏,而那未成形的黑暗是可怕的,那可能和不可能的使我們沉迷。”插画与文学不可分,图画是对文学的凝视,文字是画面的延伸,文学意象与视觉空间构成强大的张力,延伸出丰富意蕴。


这些插画作品慢慢变成美术与文学的“墨戏”,纸与笔的实验。以“书”为主题的一组插画,让我想起德国插画大师昆特·布霍茨的插画集《月亮的光是借来的》。《金瓶梅蛋糕》、《书的铁路》到插着翅膀的《鲁迅全集》,是作家的“地下阅读史”,都被赋予魔幻的形状色彩。《海上花列传》戏仿“十竹斋”,亦是“到传统中寻找力量”。


“记忆之手”系列(一)


“记忆之手”系列(二)


“记忆之手”系列(三)


“记忆之手”系列(四)


“记忆之手”系列(五)


下午茶(《那是个好地方》插图)


书的铁路(《那是个好地方》插图)


仿“十竹斋”(《那是个好地方》插图)


我少年时代的书(《那是个好地方》插图)


德国插画大师昆特·布霍茨画了许多以“书”为主题的插画,出版社编辑把这些画寄给世界各地的作家,包括米兰·昆德拉、帕慕克等,请他们为插画配文字故事,于是有了一本书《月亮的光是借来的》。


“记忆之手”系列有一组特别有意思的黑白小画,一只手在“摆放”房子,一只手在“拔掉”房子,故事的所指,仍是上海,这座迁徙、流动、别离、丰富的城市。这些画全部关于记忆,虚虚实实的记忆,细密的生活记忆,梦境的隐喻与诉说。《繁花》用文字为上海“赋形”,插画是说故事的另一种形式,记录消失的时代风景与远去的生活方式,建成一座关于南方城市的记忆博物馆。


帕慕克提及自己生活的城市伊斯坦布尔:“我的想象力要求我待在相同的城市,注视相同的街道,相同的风景,慢慢地,这里的街道、广场、房子,都变成记忆索引。”金老师的每一幅画,亦是上海的记忆编码。


主页菌和理想国文学中心的编辑们鼓捣了一个新栏目,名叫 “给你一针”,每周五更新,具体要做些什么,以及什么形式,并不限定,反正就做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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