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司村记

     ◎ 李业康 （深圳）

留步司，一个古老而美丽的小山村，古书这么记载：其地四塞当新化宝庆之冲，南守牛山，则宝庆不北；北阻潮源，则新化不南；东戌龙口溪，则资江不通；西据岩鹰岭，则高坪路断。留步司南面有一条48个弯的龙溪河自西向东串起两边的梯田，蜿蜒向前流淌，一直伸展消失在缓缓起伏的楠木村舍及梅江山麓。村子很静，山岭、屋舍、树木、翠竹、野草、炊烟以及晃动的人影，游走的动物都浸润在一种自然的幽静中。留步司民风彪悍，尚武从文，祖祖辈辈在这山这水的滋润和保护中出生成长嫁娶老去。

北宋以前，留步司属林莽山险之梅山峒地，不归服王化，过着封闭且带着浓郁巫文化色彩的原始渔猎和农耕生活。现在龙溪铺大街上那时到处荆棘、灌木丛生，各种乔木、梽木、柴草杂杂而长，古木参天，一派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景色。老百姓有肖、周、唐、黄、马、郭、柴、朱、梅、陶十姓之众（其他姓皆为后来迁入），在留步司院子及其附近的大名山、唐家派、唐家庙、新铺里、圳上、马家山、洞山、梅山等地和半山腰搭草棚居住，靠薯黍和渔猎为生，日子过得十分艰苦。唐崇祯六年，朝廷号召全国老百姓开垦田地，种植稻谷。于是，留步司的开荒运动迅速展开，龙溪河两岸的参天古树被悉数砍伐，灌木、荆棘及杂草被铲除，老百姓开垦了水旱良田几十亩，开始种植稻谷，吃上了米饭。但出行还得靠走，宝庆下新化的龙溪铺地段只有从留步司经过的一条小茅草路，垦植良田后，留步司至铁锁坳官府专门修建了一条石板路，留步司开始被重视起来。

从宝庆下留步司80里，从新化上留步司90里，都必须从留步司石板道上经过。即从龙溪铺的老半边街过滩渡桥到留步司，反之亦然。这滩渡桥横亘在留步司院子下边的龙溪河上，雕栏画柱，流光溢彩，蔚为壮观。明清时期，宝庆府在留步司祠堂后面设立一个通商口埠，兴建了一座官方传递公文的司馆（亦叫公馆），用来接待官府人员，凡是经过此地的文武百官或公差必定口干肚饿，骑者下马，坐者下轿，留步落宿在司馆，由国家免费供应两餐一宿。商贾和老百姓食宿则要自掏腰包，如果自带米菜，则只需要掏点伙钱，也就是几个明钱或铜板。因为这司馆，使偏僻的山村一时声名远播，文人骚客笔墨所至，写了许多诗词歌赋，清朝嘉庆辛酉年举人曾瑶这样写道： 空馆挂蒲鞭，前庭思黯然。 断碑依草卧，高树与云连。 茶社添新火，诗囊捡旧编。 夜深谁作伴，风雨对床眠。因为这个缘故，留步司有了这个动听的名字。

官府在留步司祠堂内，设置了一个警察所，管辖留步司、龙溪铺、田心、下源、十字路、迎光、太底、粟平、甫溪、龙塘湾（现楠木）、鸦雀树等地，警察所最多时有130多人；又在明代巡盐御史李源通所建四合院内设了一个税所，由李宗禧担任新化县令指定区域内的第一任收税官，收取农民缴纳的稻谷，每月薪资为10担谷。之后，留步司还兴建了槽门，三四米宽的街道相继开设了店铺。有米铺、肉铺、理发铺、伙铺、当铺、杂货铺、布铺、篾铺、漆铺、木齐铺、煤铺、珠锄铺、烧纸蜡烛铺、裁缝铺，作坊有豆腐坊、酿酒坊、碾子坊、织布坊、印染坊、雕刻坊、打擂子作坊，靠近警察所还有一个诊所，治疗伤风感冒、无名肿毒和刮痧，虽然不长，仅仅百余米，渐渐也繁荣起来，成为龙溪铺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1942年龙邵公路开通经过龙溪铺村和在龙溪铺设立乡镇，行政、经济中心跟着转移，留步司远离集贸，沧海桑田，愈发偏僻落后，再也感受不到昔日的繁华和热闹。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和风细雨沾湿了留步司人的衣襟，霸蛮的留步司人纷纷走出家门，南下广州、深圳等地打工创业，凭着那股蛮劲，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终于，功成名就，荣归故里，把土坯的木搭的老房子推倒重建，一座座现代化房屋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鳞次栉比排列在留步司的街道两旁，一直连到龙溪铺大街上，在狭长的街道上空，构成了一幅既单调又繁复，既淡妆又浓艳的别致景观，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当年歆羡城里房屋，如今不必了，留步司楼房沉醉在乡土间，有“秋一样醇厚”的山村风情和山村人与时代气息丝丝相连的生存、发展情状。现在，留步司村和洞山村合并，形成一个更大的自然村，村名不变。今后的留步司将更加繁华、更加声名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