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基雅维利为一位
地方法官准备的演讲辞
霍伟桦 | 译
刘训练 | 校订
高贵的先生们、尊贵的长官们、尊敬的同僚们、杰出的博士们和可敬的法官们，你们好！正如每一位阁下可能已经看到的，我来这里向各位发表演讲并非出自我自己的意愿，而是应诸位最卓越的阁下们的要求。因此，我感到相当宽慰。因为，如果我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来，那么我可能因为我的傲慢而受到责难；现在，我是应你们的要求而来，如果我不能受到称赞，那么我至少可以期望得到原谅。虽然我经验不足，但是诸位的权力和权威比我的经验将对我产生大得多的影响。
然而，我必须说明，由于被迫就一个没有多少了解的主题发表看法，我多少有些不快。我也不认为在此长篇大论是合适的，因为在最公正的人们面前讨论正义看来是多余的而非必要的。虽然如此，为了满足这个仪式和古老习俗的要求，我要说，按照异教徒的说法，是古代的诗人们开始赋予这个世界以法律，告诉我们在世界开辟鸿蒙时，人类是多么良善，以致众神并不认为自己从天而降、置身于人间有失他们的身份。此后，随着德行渐少、恶行渐长，他们逐渐开始返回天堂，而最后离开人间的正是正义。这就表明，没有什么比人类必须生活在正义的法则之下更具有必要性。这也表明，即使人类已经变得恶贯满盈，并且他们的行径已经驱逐了其他诸神，他们却仍然保有正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正义消失了，和平亦随之而去，结果导致君主国与共和国的毁灭。一旦正义女神回到天堂，她就永远不会重返人间、置身于普遍的人类之中；相反，她只置身于这个或那个特定的城邦之中：她在哪里受到款待，她就使哪里变得伟大、强盛。正义提升了希腊人和罗马人的国家，她使很多共和国与君主国变得幸福。在某些时候，她曾置身于我们的祖国，并维护她、使她壮大；即便是现在，她也继续维护她、使她壮大。正义促成了国家和王国的统一，这种统一反过来给予它们权力并维护它们。正义保护穷人和弱者，抑制富人和强者；使傲慢和骄矜的人谦卑，使贪婪和鲁莽的人克制；惩治侮慢并化解暴力。她所产生的平等是国家的支柱，为每一个国家所渴求。在所有的美德中，唯独这种美德能够取悦上帝。我们有关于这一事实的特殊迹象，就像它主要体现在图拉真这个人身上。虽然他是一个异教徒和无信仰的人，但他经由圣格列高利的代为祈祷而被接纳到有福之人当中，这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善德比得上他毫无偏私地执行正义。我们的但丁是这件事一个忠实的见证者，他庄严而金子般的诗句中这样描绘道：
那里雕刻的历史故事是那位罗马君主的伟大事迹，这位君主的美德感动了格列高利去取得他的伟大胜利；
我说的是图拉真皇帝；一个可怜的寡妇在他的缰绳旁边，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一群骑兵蜂拥、践踏着出现在他周围，金地的鹰旗看起来仿佛在他们头上临风飘扬。
那个可怜的妇人置身于人群中间好像说：“陛下啊，替我被杀死的儿子报仇吧——我心如刀剜”；
他好像回答说：“你等到我回来再说吧”；她的语调仿佛因悲恸而变得急促：“我的陛下啊，你要是回不来了呢？”他好像说：“继承我的职位的人会为你做这件事”；她好像说：“如果你忘了做你应该做的好事，别人做的好事又于你有什么益处呢？”对此他好像说：“现在你就放心吧；因为我一定要在出发以前尽我的职责：正义要求我这样做，怜悯使我停留。”
正如我所言，这些诗句真正值得用黄金制成的字母来铭写。从这件事中，我们可以见证上帝是多么热爱正义和怜悯。
因此，你们这些最可敬的公民同胞和负责审判的人们，当你们被要求审判朋友或亲人时，当你们听到不合理的恳求或劝说时，当你们接受任何腐蚀你们的灵魂或有损于你们从事怜悯和正义之工作的事物时，你们必须闭上双眼、塞住耳朵，并且捆绑双手。如果你们这样做了，那么即使正义女神暂时不在，她也将重返并居于这个城市。一旦她在这里了，她将会自愿停留，并且再也不想回到天堂。因此，与她一道，你们将会使这个城市变得光荣和不朽。因此，我劝诫你们这样做。同时，我也将其作为一项职责提请给你们。你，_____先生，将由你负责记录这篇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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