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闭着眼睛在地图上随手一指，把接下来的命运交给天意。
睁开眼的时候，“阿勒泰”三个字明晃晃的落在距离指尖 2 cm 处。
插画by Ricky
时尚先生fine × vivo旅行特辑第四期
——北疆野餐记录 · 阿勒泰 by 黄四
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但无论如何，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拉着我们前往这片神秘而未知的目的地。
和纽约、伦敦、北京、成都这些拥有明确身份认知的城市不同，新疆在我的意识里一直是有股神秘的味道，也是那种一直想去，但总会错过的地方，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通过简单的资料查询，我知道阿勒泰位于北疆地区，用苹果的宣传用语来讲，得叫“比远更远”。它横亘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蒙古之间，是中国唯一的北冰洋水系—— 额尔齐斯河最大的支流发源地。
李娟在《冬牧场》里说，在冬季的阿勒泰牧场，食物存在的目的是“把肚子撑圆”。比如可以像熨斗一样把胃抚平的麦子粥、用土豆粒、肉粒、油渣做成的包子馅儿、还有牛肉抓饭、土豆炖肉、烤馕….. 但更多时候，这里餐桌上只有烤馕、黄油碟子和羊油碟子。
到现在，它们依然是荒野之地的全部，几百年不曾改变。
直到正式进入城市，我才恍然大悟。
“荒野”所形容的是阿勒泰牧场，就像 “江南水乡” 形容的是那些古老的临水街道一样，属于某些展现给游客的地方特征。
而阿勒泰牧场和阿勒泰市，则是完全不相等的两个面。
虽然远在北疆，但阿勒泰市还是一座现代的都市。更准确的说，阿勒泰市是个有着东欧风情的边境小城，异域风格的建筑中夹杂着十足的中国特色，是一个文化碰撞的载体。
比如，这里的街道命名方式是“民族路”、“团结路”、“解放路”，餐厅名字则多见于“雄起”、“振兴”。
克兰河边有一条桦林步道，在靠近彩虹桥的地方，我看着湍急的河水穿桥而过，在桥下溅起浪花，目之所及的远山前，有着连片的欧式建筑，和瑞士首都伯尔尼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那条桦林小路边的墙上，还有着东欧城市常见的斑驳涂鸦，其中某个涂鸦间后是通往书吧的小门，像爱丽丝闯入仙境，那扇门也好想一个分割线，让人在推开之前产生无限的遐想。
书吧出门右拐，是巨大的城中公园。北纬 47 度的阿勒泰阳光明媚，植被修剪得当，欧式建筑在树丛中时而露个角，就像是在欧洲经常举办的周末市集一样，这处城中公园也充满了独特的人文情怀，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孩子、练习滑板的少年，还有他们脸上那种纯真的神态....... 恍惚之间，总觉得自己是在某个欧洲的小城市里闲逛。
不仅是在风格上，这种文化的碰撞在时间上也有所展现。
比如，那栋九十年代都市常见的“百货大楼”，依然被作为阿勒泰市的市中心，而附近不远的地方，也有不少独立的咖啡店，发色时髦的老板开口就是娴熟的一句：无糖、少糖、还是半糖？
如果说旅行有什么奇妙之处，那便是几个小时前我们还身处 “活在未来” 的成都，而现在我们着陆在一个既当代，又毫无人工感的离奇之地，就像这里 22 点还明媚的天空，时间好像变得很慢，快乐也变得悠长。
城市大同小异，文化的碰撞感也是要仔细观察才能有切实的体验，而这和我们来阿勒泰的真正目的——夏日野餐，还有些差异。
于是，我们深入牧场，在第二天的时候，真正将荒野之行提上了计划表。
雨衣、桌布、童年时爱吃的零食、新鲜的新疆水果...... 行囊轻便，塞满了接下来的行程中的必备品。
然后，在清晨 6 点半，迎着粉色的晨光，踏上一场未知的野餐之旅。
不同于人们印象中的新疆样貌，阿勒泰没有大片的盆地、更不是维吾尔族聚居区。
如果你沿着蜿蜒于山间和草原的公路，从阿勒泰前往喀纳斯，会明显的看到都市生活和荒野的界限。植被从精心修剪的高大落叶木，到杂乱横生的低矮的灌木，再到辽阔荒芜的草原。
从地理学的角度来说，我们是进入到针叶林和草原相间而生的地带：“温寒带的交界”。
这感觉，就像我第一次在山林中，见到百丈下蜿蜒而去的密西西比河。地理书本上的文字，变成了动态的可触摸的图像，真实而又虚幻。
在经历了近 6 个小时车程后，车窗外终于出现了牧场，李娟笔下那些描写牧场生活的文字，也在我们眼前和内心深处渐次展开。当一切繁复的现代文明缓慢退却，食物与人的距离，也成了两点之间近乎唯一的行进方式。
在牧民的饮食中，牛羊肉只需经过简单的火烤或烹煮便可食用，因为足够新鲜，也绝少污染，所以格外鲜美。
奶制品也是常见的食物，夏季去牧民家喝上口奶酒，是当地人难得的享乐时光。
牧民会将已经放置一周的酸奶倒进一口大锅，锅上罩着“库普”( 两头没有封口的木桶，下面大，上面小)。库普的上方小口上又坐着一口小锅，小锅里加满了凉水。点燃大锅下面炉膛里的松木，锅里的酸奶慢慢被烧开。当沸腾的酸奶变成蒸馏水向上碰到装满凉水的小锅的锅底时，它们会立即冷却凝结成水珠，沿着锅底一滴一滴流到通向库普外边的流酒槽。
这种奶酒入口几乎没有酒精的味道，更像是未加糖的乳酸菌饮料，但度数高达三十多度。这种传统的饮品便是当地人的“朋友圈”，喝了马奶酒，才算是真正来过了荒野。
这一路的经历，让我们内心那种真实虚幻感更加深刻，仿佛我们既身在此地，又离此地如此遥远。
比如，我们的司机会说，相比于太阳，他们更敏感于月光；比如，那些牧民，在毫无参照的荒野中，能准确找到羊群和家的方向；而唯有食物，是与目的地最直接的连接。
带着些微的酒劲儿，我们抵达了此行的终点：喀纳斯湖。
这个高山湖泊形成于第四纪冰川时期，藏在阿勒泰的高山密林之中。但让其更知名的故事是，湖中藏着水怪，能掀起巨浪，也能把奔跑的马匹卷入湖中......
不过，我们的目的在于野餐，水怪也只是辅餐的小点。
于是，在抵达后不久，我们就铺开餐布，拿出零食，开始了我们漫长的下午茶时光。
那顿下午茶感觉应该很好，甜美的水果，糕点店的苹果酱面包，新疆当地的特色食物…… 但具体的一些细节又好像记不清了，脑子里只留存着文化的碰撞，时间的流淌，还有从城市到荒野，到眼前宽阔喀纳斯湖的荒诞传说。
真实又虚幻，像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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