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庆湛贻堂刻本《瓯北诗话》
白居易像
中唐诗以韩、孟、元、白为最。韩、孟尚奇警,务言人所不敢言;元、白尚坦易,务言人所共欲言。试平心论之,诗本性情,当以性情为主。奇警者,犹第在词句间争难斗险,使人荡心骇目,不敢逼视,而意味或少焉。坦易者,多触景生情,因事起意,眼前景、口头语,自能沁人心脾,耐人咀嚼。此元、白较胜于韩、孟。世徒以轻俗訾之,此不知诗者也。
清康熙一隅草堂刻本《白香山诗集》
中唐以后,诗人皆求工于七律,而古体不甚精诣,故阅者多喜律体,不喜古体。惟香山诗则七律不甚动人,古体则令人心赏意惬,得一篇辄爱一篇,几于不忍释手。盖香山主于用意。用意则属对排偶,转不能纵横如意;而出之以古诗,则惟意所之,辨才无碍。且其笔快如并剪,锐如昆刀,无不达之隐,无稍晦之词,工夫又锻炼至洁,看是平易,其实精纯。刘梦得所谓“郢人斤斫无痕迹,仙人衣裳弃刀尺”者,此古体所以独绝也。然近体中五言排律,或百韵,或数十韵,皆研炼精切,语工而词赡,气劲而神完,虽千百言亦沛然有馀,无一懈笔。当时元、白唱和,雄视百代者正在此。后世卒无有能继之,此又不徒以古体见长也。
蒋兆和绘白居易观刈麦图
笙歌游赏,娱情送老,固宦成之乐事,不足为怪。而回视元和初年,与微之相约退休,可谓不负初心。非真因二李党起,始引身远害也。有禄以赡其家,有才以传于后,香山自视固已独有千古,权位势利,曾不足当其一唾,岂徒以明哲保身为得策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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