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浩手机创业失败,最近自爆上了“老赖”名单,但表示不会选择破产,即使“卖艺”也会把剩下的债务还清,很多人击节赞赏,也有很多人吐了口唾沫再踩上一脚,话说得很难听。
这个商业时代从不缺失败的创业者,多一个罗永浩不算多。但这个商业时代太缺理想主义者,少了罗永浩就少了很多。
罗永浩,给当下社会关于理想主义和商业逻辑的讨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样本。
- 1 -
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
罗永浩的走红很偶然,在此之前,作为一个高二辍学的诗人,他写过作、在工地筛沙子、路边摆地摊、卖二手书、倒卖药材,甚至还做过期货、走私汽车,期间还去了韩国做了一年的蓝领工人,直到他去了新东方,然后就是我们熟悉的故事:“老罗语录”横空出世,05年他被评为排名第七的网络红人。这些看似都与理想主义扯不上关系,但从罗永浩之后的人生轨迹来看,简直就是理想主义者的范本:和老罗同时起势的其他九个红人早就销声匿迹,只有老罗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理想走到今天。但是罗永浩不这么看,创业早期他一直说得一句话:我创业是为改变世界,不是为赚你们几个臭钱。这是罗永浩在办网站失败之后,准备做老罗英语培训时候的想法。
这是一个商业初学者的彪悍和幼稚,闪烁着人格的光辉,获得一堆拥趸的追捧,从一开始,罗永浩就显得和商业逻辑格格不入。通过干干净净的赚钱让人相信干干净净的赚钱是可能的,
通过实现理想让人相信实现理想是可能的,
通过改变世界让人相信改变世界是可能的……
即使是在中国。
但是英语培训还是歇摊了,因为罗永浩有了新的创业方向:手机。
手机作为一个消费类的电子产品,注定和其他科技产品不一样,需要同时具备文科(设计、体验)和理科(技术、硬件)的特点,手机行业在乔布斯之后进入了创新匮乏期,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罗永浩把他的彪悍和理想主义也带进了手机行业,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手机行业是一个水多么深、资金链、供应链多么复杂的行业。
他自诩是乔布斯的转世灵童,认为现在的苹果缺少创新,也不服国内所谓的华为、VIVO,认为当时已经上了牌桌的国产手机厂商,都还是传统模式:要么是渠道要么是营销做的好,除了小米,其他创新还是做得不够。这里面当然有些营销的成分,不过罗永浩确实做出了东西,甚至在某些方面做的还不错。对于罗永浩做的锤子手机,无论人们对于硬件如何吐槽,在设计体验和软件交互这一块,即使竞争对手也要高看一眼。
罗永浩的手机发布会就像一场场大Show,他永远有新的设计和功能超出你的预期,“锤粉们”津津乐道的“九宫格”、“锤子便签”、“闪念胶囊”、“大爆炸”、“一步”、“子弹短信”、“无限屏”……
人人最后往往注意的是一个人的成败,而忘了他到底做过什么。
罗永浩不是在玩票,他真的是在做手机,而且在工艺和细节上非常偏执:
比如为了做秒表的声音,他从德国花几百欧买来昂贵的秒表,在录音棚里收声;比如为实现九宫格桌面解锁有最佳吹拂效果,他逼着工程师以毫秒计地调每个板块的动画,自己审了一两百遍。最为经典的一个例子是,海报送到他面前,他一眼看出左右边框不齐,设计师拿回去检查,发现左边比右边多了一个像素。
锤子手机虽然被打包卖给别人,但是它确实做了不同于其他手机的尝试和努力,它的创意也被其他厂商吸取,没有到改变手机行业的地步,但锤子的努力确实让手机行业进步了一点。他的人格魅力和理想主义是毋庸置疑的,他是一个好人,他是一个豪爽的上司吃饭从来不让员工掏钱,他是一个极具道德感召力的人,他的身边追随着在外界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一群人,愿意和他一起做事,做手机就做手机,卖尿不湿就卖尿不湿。他有理想主义者的拼搏和干劲,据员工说,“忙的时候,罗永浩经常开会到凌晨3-4点钟,睡在公司,早上8、9点钟,经常看到他穿着个趿拉板,挂着个毛巾,凉水冲个头,又进入忙工作了。”对于细节,更是苛求到极致,不容一丝马虎,为此甚至耽误新机发售也在所不惜。也有着理想主义者的狂躁和冲动,据说他发起脾气来非常吓人,摔过电脑、水杯、手机、甚至是自行车,经常会把下属骂的狗血淋头,让那些因为他光环追随他的人有种“光环破碎”的感觉。他也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据说他最怕的就是在电梯里碰到下属或者是投资人,有一次看到下属父母到公司楼下,恨不得开车绕道躲开,因为他觉得这个员工加班多待遇不高,觉得“愧对”他的父母。罗永浩,这样一个复杂矛盾、性格有点古怪、发誓要和这个平庸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在做手机的时候,和他之前看不上的商业逻辑妥协了很多。
用他的话说:感觉自己年轻时恃才傲物很低级。老婆把原因归结为:人到中年,内分泌变差。快意恩仇啊,率性而为啊,肆意臧否啊,本质上都很低级。他之前是不喜欢投资人的,因为他很天真,往往投资人说一句很感兴趣,他就觉得十拿九稳了,结果频频被投资人晃点,甚至有人说罗永浩有一份投资人黑名单,想等事业成了之后挨个报复,这很符合他小心眼的性格。但是,随着锤子陷入资金困境,罗永浩开始频频去见投资人,不但去见投资人,也去见各种供应链的老大,去喝喝酒,套套交情,这在以前看来:纯属傻逼行为,但是为了市场、为了公司和员工,有社交恐惧症的罗永浩硬着头皮上了。
再比如,对于手机设计和功能的苛求,罗永浩也认识到他之前的估计不足,缺少敬畏心。设计上的东西和工程实现完全是两码事,之前因为他的坚持差点让手机和公司濒临破产,然后他开始放手,去找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但是,罗永浩并没有完全妥协,他快意恩仇和理想主义的部分一直都在,比如他为了挖手机业大佬吴德周,篡夺一堆人去深圳说服吴,因为一个关键人物临时有事赶不上班机,罗永浩就自掏腰包包机去了深圳,这让吴德周很激动,顺利加盟了锤子。
败在哪里?理想主义过重?商业逻辑失误?或者两者兼有。
最大的因素就是缺钱,罗永浩自己也说,他在“找钱”上做得不够。
手机是一个资金占用量非常重的行业,尤其是供应链和代工厂对资金投入要求非常高,罗永浩的好友唐岩说过:罗永浩对融资问题永远乐观,曾告诫罗永浩融资一定要早,对于CEO来说找钱永远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锤子的资金链、回款和供应链账款一直都很紧张,这大概和罗永浩前期过于注重产品忽略了资金的重要性有关系。
然而,商业逻辑上不是那么回事,很多做得比锤子差很多的贴牌厂商都比锤子活得好,看来商业和理想不完全是一回事。
罗永浩总结自己的失误有三点:找钱、找人、定战略方向。
理想主义盖过商业逻辑,往往就会成为最沉重的负资产,毕竟锤子还是一个创业公司。罗永浩做网站失败了,罗永浩开英语培训班失败了,罗永浩做手机失败了……甚至有人说他的电子烟也受到政策影响,堪称“风口终结者”。但是,我不觉得他会放弃折腾,用他的话说:只要战士不下战场,一切都可能。我愿意相信这是罗永浩创业的又一次折叠,还想文章开头说得:这个商业时代从不缺失败的创业者,多一个罗永浩不算多。但这个商业时代太缺理想主义者,少了罗永浩就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