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记 | 翠微翠微

翠微宫，唐代著名皇家行宫之一。地处古都西安以南，秦岭山脉北麓、青华山东南方。翠微宫建于唐初，贞观十年（636年）废，贞观二十一年（647）重修，名翠微宫。元和元年（806年），改为翠微寺。翠微，指青翠掩映的山腰幽深处。出自《尔雅·释山》：“翠微者……盖未及山顶孱颜之间，葱鬱葐蒀，望之谸谸青翠，气如微也”。

  

此处乃中国史中国文化一枢纽也。

  

公元649年5月，翠微宫中，唐太宗李世民病危。病榻前，玄奘法师捧着刚刚定稿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请太宗圈定。太子李治、武媚娘在场，见证《心经》诞生。这一天，唐太宗驾崩翠微宫，玄奘诵读《心经》为君王超度。随后，李治登基，武则天也逐渐走向大唐舞台中央，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开元盛世在《心经》声中拉开大幕。后翠微宫废为翠微寺，香火不盛，渐渐衰落。含风殿从此成为“含恨殿”，是留在唐人乃至后人心头的一处伤心避讳地，翠微宫就此陨落。

  

我到翠微宫时，世间已无翠微宫，只有翠微宫遗址上的皇峪寺村（后写为黄峪寺）。老屋几间，乱石数堆，野草丛生，蜂蝶纷飞。一种俗称知了的蝉虫反反复复地叫着“空了空了”。此地此景，好像是在用最平易的景象跟声音告诉众生：繁华落尽，一切如梦幻泡影。

  

上翠微宫，至少有三条路可走：其一，从长安县大王镇入山，沿山间水声行走，深深谷底行，不见天日，忽然左岸忽然右岸，时而水在石上流时而水在石下走，忽然枝条拉你一把忽然你拉树一把，又累又美地二三个小时，就到了山顶黄峪寺村。其二，从沣峪口进，上律宗祖庭净业寺，高高山上行，走一个小时，到卧佛寺，再走一个小时，即到黄峪寺村，其间有藤缠树，有石生树，有奇石怪树，有四下山影，不可太见色贪景了。其三，进沣峪口，过净业寺山门而不入，再驱车前行三公里，向左走黄峪寺村公路，车行盘山公路，一边佳山，一边深渊，中途歇息时，见一蜗牛，大若鸡蛋，正背负着自己的“房车”攀崖而上，它能抵达翠微宫吗？车到山顶，黄峪寺村到了。

  

航拍黄峪寺村全景，上山的盘山路十分明显。经过考察历代的诗文及文献资料，发现翠微宫就在今天秦岭野生动物园南侧的黄峪里，李世民临终的翠微宫含风殿就在黄峪内的长安区黄峪寺村。1998年，考古工作队曾在黄峪寺中级台进行过勘探，挖出翠微殿的墙基，在一棵高大的古树前挖到正殿后墙基石条，后来原封掩埋保护。现在村里很多农家都办起了农家乐，接待城里人来山村度假休闲，每逢假日这里都是宾客盈门。爬山的驴友们也把这里作为休憩的驿站，在农家歇息、吃饭。

立足翠微宫遗址，北可遥望长安，东边有凸起高峰，西边是峻岭重重，南边为群峰叠翠。翠微寺虽不复存在，神韵意念却长存。历代文人骚客，不乏对翠微寺的咏叹。李白、孟浩然、贾岛、刘禹锡等都曾登临凭吊，怀古抚今，追忆翠微寺的鼎盛与落没。刘禹锡有《过翠微寺》诗云：“翠微寺本翠微宫，亭台楼阁几十重。天子不来僧又去，樵夫时倒一棵松。” 诗仙李白与友人畅游后，也赋诗曰：“初登翠微岭，复憩金沙泉。”

  

一千多年过去了，逝者如斯，唯有金沙泉的水还在日夜流淌。

关于作者

庞洁  文学编辑、作家、诗人，柳青文学奖获得者，入选“陕西省百优人才”，获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编辑奖等。现居西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