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个周四（3月21日）下午我去幼儿园接儿子。
妻子因为周四下午下班很迟，就把车子开去上班了，我只能步行去幼儿园，然后坐公交车回来，好在不远。
接了儿子之后我俩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公交车站走。天有点冷，还下着丝丝小雨，一部分人打伞，一部分人没有打伞。儿子像只猴子一样到处乱窜，没法固定在伞下，我俩也就没有打伞。
距离公交车站一二十米的时候，儿子看到路上有一颗好看的石头，他踢了一脚，石头飞到了人行道的另一边。这个人行道中间划了一道黄线，看样子最靠路边的这一边是行人走的，另一边应该是摩托车自行车走的，石头飞到了自行车道上。
儿子“嗖”地一下窜过去，脚还没踢到石头，后面一辆老式的汽油摩托车“刷”地一下冲了过来，好在车老刹车不老，骑车人也是个老司机，车子虽然开得快，但还是在距离儿子不到半米的地方刹住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我压根儿没反应过来。摩托车从儿子身旁绕过去，绝尘而去。儿子还没意识到他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还企图再踢那颗石头。
我太生气了，伸出铁爪一样的大手，抓住儿子的肩膀，一下子把他提起来扔到了人行道的这一侧。儿子嘴里还嚷嚷着不要拉他。我拽住儿子，照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脚。
儿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继续提着他的肩膀把他拽到了公交车站。
儿子越发哭得厉害，寒风中，迎着风张着个大嘴巴哇哇大哭，眼泪如磅礴大雨。我一边教育着儿子，一边观察着进站的公交车。顺路的车到了，儿子不肯上车。再说，哭得这么凶，也不适合上车。
我的气消了一点儿，就又开始哄儿子。但任凭我怎么哄，儿子就是大哭不止。我拉着他往前走，他不肯走，我观察了一下，他的右腿不能打弯。
我一下紧张起来，刚才那一脚莫不是踢到腿上了？
我蹲下身子，摸着儿子的腿问：“爸爸刚才踢到腿上了吗？”
儿子点着头泪如雨下，哭得更凶了。
我说：“你的腿不能打弯了吗？”
儿子点着头哭。
我说：“腿很疼，是吗？”
儿子以猛烈的哭声回答我。
我心想这下坏了，我只记得那一脚很有力度，但是到底有多重我已经不知道了。儿子这小胳膊小腿的，我要是一脚把他的腿给踢断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我把儿子抱起来，轻轻地用手捏他的大腿，似乎没有断成二截，我努力搜寻脑袋中关于人体结构的丁点儿知识，思考着人体大腿的内部结构，无奈这方面的知识我太匮乏了，想不清楚。
儿子大哭不止，我没法坐车，我想抱着儿子走回去，可是又担心如果儿子大腿真的受了重伤，我这样抱着会不会加重伤情?
我背上背着个大包，手里提着儿子的小书包，怀里抱着大哭不止的五岁半小儿，天上还下着雨，真是进退维艰，感觉好狼狈。下一辆顺路的公交车进站了，我没敢再犹豫，抱着儿子上了车。
儿子悲伤的哭泣没有一点儿要中止的意思。车厢里挤满了人，我抱着儿子往后车门挤，一个姑娘指着那个两人座的“母婴座”让我把儿子放在上面，我看到坐在母婴座中间的那个胖老太太没有丝毫要让出一点儿位子的意思，就说：“不用不用，两站路。”
快挤到后门时，一个姑娘起身让座。我把儿子放在座位上，蹲下来低声哄儿子，让他别哭了，儿子还是大哭不止。我问他腿很疼吗？儿子哭着点头。
下车后我抱着儿子往家走，越走越心虚。我再次把儿子放在地上，想让他走两步，只要能走，就说明没有大问题。
儿子一步都不肯走，而且好像腿疼得着不了地，只是一个劲的哭。
我心想这下坏了，我可能失手把儿子打废了，想到将来儿子瘸着个腿，一瘸一拐的，媳妇都娶不上，那可咋办？
一想到这些，我不由得紧张。
心慌，气短，腿软 。
还没走出多远，就一身汗，感觉浑身上下湿透了，额头上的汗珠子往下掉。
电话响了，娃妈打来的。我想这会儿不能接电话，我得赶紧回家查看了儿子的伤情，再向娃妈汇报。于是我挂断了电话。
娃妈是个执着的人，我刚挂断电话她又打了过来。
我接起，赶紧说：“我们已经回来了，你不用接我们。”然后挂断电话。
电话又响起，还是娃妈，我接起，娃妈说：“我儿子怎么哭了？我怎么觉得不合适？”
我说：“没事，赶紧回来！”然后又挂了电话。
电话再次响起。我想不接电话，但转念一想，这会吓着娃妈，她会以为儿子出什么大问题了，那会影响开车安全。
我接起，说：“我把你儿子踢了一脚，踢得有点儿重，好像踢坏了，你赶紧回来。”
娃妈怒吼：“你为什么踢我儿子、你踢他哪里了？”隔着电波，我已感受到了娃妈的恼火和要飞回来的急迫。
我挂了电话。
到家后，我把儿子放在床上，赶紧给把裤子脱了，一厘米一厘米地捏大腿，检查到底有没有断。没捏出问题来，我让儿子勾脚尖，儿子哭着配合了，脚尖勾得起来，我长吁一口气，还好骨头没断。
但会不会有别的问题呢？毕竟儿子是个很皮实的小男孩，一般的疼痛不至于这么哭啊。
我想打盆热水给儿子热敷下，就问儿子热敷可以吗，儿子哭着点头。倒热水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运动员受伤了都是冰敷，热敷好像会加重跌打损伤的伤情，我还是别敷了，等娃妈回来再说。
儿子光着小屁股躺在床上继续哭，我是彻底没招了，于是不得不给儿子说好话。
我说：“儿子，爸爸踢你，是爸爸不对，爸爸很后悔，爸爸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儿子还是哭。
我不得不求儿子。
我说：“儿子，你的腿到底怎么样，爸爸好心慌的，你给爸爸说句老实话，是肌肉疼还是骨头疼？”
儿子还是哭。
我继续求，我说：“儿子，你看爸爸担心得都快晕过去了，你老实告诉爸爸到底哪里疼？”
说着这话，我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一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或许我演的太像了，儿子终于说话了：“是肌肉疼，不是骨头疼。”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好小子，你这是在给我演啊，有这么好天赋，你小子将来不考个北影什么的，就真浪费了。
既然没什么大碍，那就哄哄呗。
我说：“儿子，你看电视吗，我给你放《汪汪队》好不好？”
最近一段时间儿子最喜欢看《汪汪队》，但我们控制他看电视的时间，看电视往往是一种奖赏。我抛出这个诱饵，希望能中止他的哭泣。
果然，在这个诱惑面前儿子没绷住，点着头说好。
我打开了电视，拿来了零食，儿子终于不哭了，看起了动画片。
我在厨房做饭，偶尔出来看一眼，发现儿子越看越高兴，已经开始在地上蹦了。
这不没什么事吗？儿子太入戏，我这内心的戏也太多了，自己吓自己。
一会儿，娃妈回来了，本来是黑着脸进门的，结果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儿子很快乐地向妈妈问好，还在那里蹦，娃妈也就什么话都没说了。
晚上给儿子洗漱时我悄悄问他腿还疼吗？儿子想了想说：“还有一点点疼，只是一点点。”我心想，还疼个毛线，你就演吧。
第二天晚上我们说到幼儿园讲故事的事，下周二就轮到儿子给大伙儿讲故事了，这是儿子第一次上台讲故事，到现在儿子还没想好要讲什么。我建议儿子讲《小老鼠吃大象》，说：“儿子，你得听爸爸，爸爸是策划高手。”
儿子蹦着说：“我才不听你的呢，你不是策划高手，你是打人高手！”
好吧，我先当一阵子打人高手，希望你尽快忘掉那个不愉快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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