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造像|残暴的时代里，开出的温和之花

▲北朝佛头

北朝的微笑

公元 398 年，鲜卑人拓跋珪在平城称帝，定国号为魏，史称北魏。

之后的二百年间，北方历经五个朝代，与南方的四个王朝交错对立。政权交替，争夺城池，杀戮不尽...那个烟雾弥漫的时代，最为残暴，却也惊奇的开出了最温和的花。这朵花，就是北朝造像。

▲青州龙兴寺北魏贴金彩绘背屏式佛三尊造像

面部清秀，表情和悦，水涡纹发髻。

北朝，是中国最为动荡混乱的年代，恰恰是佛教艺术辉煌发展的年代，出现了历史最唯美的一批造像，在那个荒唐动荡的时代，一批虔诚的佛教艺术匠人却用无比宁静虔诚的内心和高超的艺术造诣呈现出古代佛教艺术魅力，让后人惊叹不已。

这是一个南北大融合也是艺术文化大发展的时期，北方民族南下中原，带着西域色彩的雕凿方式与汉文化相遇，经过长时间磨合演变，异域形象逐渐减少，略带清秀的佛教造像慢慢形成，并呈现出一种圆润丰厚、雍容大度的温和气质——它们往往嘴角上扬，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它们面部祥和。

▲北魏佛像永宁寺

而如此淡然精微的雕凿，却又与那个时代的暴烈存在着巨大冲突——

北魏王朝，长期实行的是“子贵母死”制度，即皇子一旦被立为储君，其生母必须被赐死，以防止母族干政。宣武帝笃信佛教，在位期间废除了这项法制，于是其妻胡氏便活了下来。后胡氏干扰朝政，被大臣沉杀于黄河中。原本强盛的北魏逐渐衰落下来，6 年后，分裂成了东魏与西魏。

▲青州龙兴寺东魏菩萨立像

▲东魏背屏式佛三尊造像

之后，曾任北魏晚期丞相的高欢，独揽大权，他与将领宇文泰分别拥立不同的皇族后裔而形成东、西魏两国。这两个“魏”国仅存活了 20 年左右，高欢和宇文泰的后人便杀死了鲜卑族傀儡皇帝，分别建立了北齐和北周。

20世纪60年代以来，山东博兴、无棣、诸城、青州、昌邑及惠民等地陆续出土了近千件佛教石造像和百余件金铜造像。自北魏历经东魏、北齐、隋、唐至北宋，时间跨度达500余年，其数量之多，质量之精、风格之鲜明，确立了山东作为中国东部佛教艺术中心的地位。尤为难得的是东魏、北齐时期的作品出土较多，并富有地方特色，弥补了这方面资料的不足。由于青州地区处在佛教发展的南北两大板块之间，其风格的演变为研究佛教艺术在中国南北的传播方式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

北齐，一个更为残暴的王朝，享国 28 年，历经 6 帝，几乎每一次政权更替都伴随着弑亲杀戮、荒淫无度或夺妻通奸。但就是这样一个被后人称为“变态”的朝代，却极好的承继并发展了北魏艺术遗风，不仅留下了娄睿墓壁画、九原岗墓壁画和水泉梁墓壁画等早期绘画佳作，还主导了响堂山和天龙山石窟的开凿。

▲娄睿墓壁画

▲青州龙兴寺北齐菩萨立像

此造像雕造沉静而高贵，技艺高超，构成高深幽沉的宗教气息，

也是龙兴寺北齐风格代表之作。

北齐造像，特别是石刻，胜在线条的柔和美，那些线条富于动感，圆转流畅，造型生动准确，节奏明快，其人物形象已经脱离西域影响，汉人面貌明确。

▲北齐造像天龙山石窟

崇尚汉文化的北魏虽深刻影响了北齐的佛像风格，但两者仍有一些不同，如果说前者的表情是微笑，那后者则是笑意，且更加含蓄。此笑意，只有北齐才有，晚一些的唐代已是大国气象，足够的自信与自傲已经使得那些石块不再具备含蓄的温情，而是一种夺人的气势。

简单地说，造像寄予的是生死，也是愿望。每一尊造像，都饱含了世人内心深处的期愿。

▲青州龙兴寺北齐佛立像

周身彩绘朱砂、石绿、宝蓝、赭石，宁静祥和，北齐特有的宁静微笑

在最为残暴的时代，为何会有如此柔和而沉静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