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以下为丁香园普通外科版主@hlht (胡海涛)的真实自述
2007 年,中山大学临床医学毕业
我在广东没找到工作
我家条件并不好,大学期间,非上课时间,我大部分时间都去做家教了。而同一时间,辍学 3 年的妹妹回到老家读卫校。
医学基本理论知识,需要硬生生背下来,但记诵是我的弱项,不知道七科联考是咋过的,我都是刚好及格。
总算是顺利毕业,但是我的学位证和毕业证还抵押在学校,因为还欠着助学贷款。
我的成绩单上,课业都是刚好及格,英语没有过六级。虽然当时四处找工作,但成绩确实有点儿拿不出手。
一个星期,我能跑三个省的 N 个地方,仅仅是交通费,都花了不少钱——那都是我大学做家教时攒的钱。
被拒绝的理由多种多样。
我还记得,当时在东莞的招聘会,很多镇医院人事科的工作人员吸着烟,拿起我的简历看看:不是东莞本地的?不招。
在南宁,有一个医院的招聘人员看了我的英语的四级证书:大学连六级都没过?你肯定没好好学习!
在武汉,三甲医院收简历都只收研究生……
那一年,我为了找工作,真是碰了无数次壁……
在广州,投档都要求研究生,虽然也有少数本科生可投的岗位,但都要求是优秀本科生,我的成绩单显然并不符合要求。
回了老家医院两年
工资 1260 元/月
拿着简历,我只能回了老家的县医院,虽然没有内部关系,但人事科老师还是带着我见了院长,领导高兴地说:愿意回来就行!
那一刻,我发现中山大学这名校,在老家本地医院,当当敲门砖还是可以的。
本地医院专业任选,我首选了妇产科,却被科主任拒绝了,理由是她们科没有男医生,这一来个男医生,怕是患者都跑了。
后来,我就选择了普通外科:应届生工资 1260 元/月。
那年,医院有十几个毕业生入职,我虽然是中山大学毕业,但薪资方面与其他学校也都一样,没有特殊。
我在县医院上班的两年期间,每个月最多回家一次,没有在家睡过一晚,基本上天天在医院,节假日没有休息过。
上班一月后,我开始完全独立值班,虽然我还没有考到执业医师证。
这两年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呢?
1. 管最多的患者,拿最少的钱,我也无怨无悔。
记忆中,最多时我 1 个人管过 28 个患者,全手写病历。上级医生还在给我加患者,我说不了,实在是忙不过来。
那时每个月收入 1260 元,我至少能攒下 1000 元,用来还助学贷款。吃饭的米和油都从家里拿。
其实想起来有点好笑:我当时是刚毕业没有执业医师证的医生,严格意义上来说,对医院没有创造价值,所以收入低,医生们也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像无可厚非。
可我读书时,做勤工俭学和家教兼职,月收入是大于 3000 元的。
只能想: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管好床,累积经验,我无怨无悔。
2. 患者是「欺负」新人吗?为什么每次我值班时,同一症候群患者都成群结队地来……
我记得,有一天,一个班收了 7 个不完全性肠梗阻,另一天,我一个班收了 5 个上消化道血出血……
患者成群结队地来,对我来说是学习的机会,我会分析他们的共同点与不同点,归纳总结成自己的经验。
由于有基层多年的经历,我后来在急性腹痛、慢性腹痛等方面都有丰富经验,即使没有影像辅助检查,也可以诊治。
3. 言多易失,还是该多做事少说话,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在医院工作接近一个月时,搬进了新大楼,那是 2008 年 5 月 12 日之前。
患者越来越多,病房不够用,医院打算把医生值班室改为病房,给医生们换一个条件很差的背阴的屋子。
我记得自己无心间说了一句「医生地位有点低啊,医院不把我们医生当人」。
真没想到,我这句话上了医院办公会议,并被点名批评,到了科里,再次被批评……师傅提前给我发信息,让我冷静克制。
人言可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从那以后意识到,真是不能乱说话。
做好自己的事,管病人,有空就多看看书。
4. 执业医师考试,我没有特意看书,但顺利通过。
执业医师考试前,我没有特意留出时间复习,也没有考前临时抱佛脚。虽然我们医院有医生连考三年都没有通过,但我理论考试430 多分顺利通过,实践考也顺利通过,没有给母校丢人。
可能是我在平时的工作中看书比较多,而那次的考试题目大多数是常见病的临床特点。
5. 拿到执业医师证后,第一个月奖金 2800 元,第二个月奖金就被扣光。
第一次拿到奖金,2800 元,虽然不是特别多,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第二个月,我主管的一个疝修补术患者,切口感染,在病房大吵大闹,我换药一个月,伤口愈合了,并保住了补片。
但患者出院时没有结账,按医院管理规定,欠账部分要由主管医生全部自己负责。
医保报销后,需要补 200 元,虽然不多,但这是我当时一个月 1/6 的基本工资。
发奖金时,一分钱没有给我,全扣了,原因是:患者管理不到位,不会沟通。
那一刻,我心里很不舒服,眼泪流下来,下午直接递了辞职信。
后来主任给我补发了两千多奖金,还补了患者出院时我给的 200 元。
6. 两月后,思考再三,我还是递了辞职信
两年来,我主管的患者只有一个逃账的,我实在是算科里运气好的,有的医生一年扣款达 10 万,也有 2 万、3 万的。
两年来,主任不放手术权,我能独立主刀的手术,很少很少,连腹腔镜阑尾都没做过。
两年来,除了去考执业医师请假,其它时间我都是自己查自己主管的患者,没休息过。
两年来,我手下主管的患者,他们所接受的的胃肠癌、肝癌根治术,都没有像我读书时学到的那样规范过。
两年攒的钱,正好可以还清之前向医院、科主任借的钱……
思考再三,我带着最后一个月的奖金 3000 元,辞职回到广州,在学校附近住着合租房,开始找工作。
未来会走向哪里,说实话,当时的我也不知道,只能先生存吧。
虽然辞职了,但我依然很感谢县医院的领导、同事,和大家相处得也很愉快,如果回家,每年都会请大家吃饭聚一下。
现在,我是佛山禅医创面修复科主任,兼职丁香园普通外科的版主。
这些年,不管走到哪里,我在丁香园的学习与分享,从来没有中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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