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过年,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景象,有着不同的记忆。
寒风萧萧,雪覆冰封,银妆素裹,雪里操刀,杀鸡杀鸭,屠猪宰羊,干塘捉鱼,烧纸鸣炮,祭祖谢恩,辞旧迎新,结队拜年,寒气中透着喜气,喜气冲散了寒气,热闹非凡,年味十足,于我,那都是童年的记忆了。如今,过年那几天,山冲里多了不少烟花与鞭炮声,村里村外,山上山下,冲天炮声不断,算得上撼天震地,让人无法相信村里平日的沉寂。只是,当年舞龙耍狮的不见了,稚嫩的草龙不见了,坪里扎堆放炮玩耍的孩童不见了,路上手牵着手不辞艰辛走亲串友拜年的队伍不见了,喜庆的锣鼓不见了,唱土地的不见了,送财神的也不见了。人少了,车多了。纯朴少了,愁容多了。房子高了,空房多了。“主人”少了,“客人”多了。串门的少了,赶路的多了。还没来得及和左邻右舍打声招呼,又要走了。老少留了,青壮又告别了。于是乎,千条路,万条路,无论是水泥路、沥青路,还是泥泞路,大路小路,最后都汇集成为一条千千万万上班打工族离乡背井的打工路,汇集成一条老人与孩童朝思暮想的盼亲路。
正月初三初四过后,繁华了几天的山村,又陡然沉寂了。光叔家两个儿子带着老婆小孩回了单位,只留下了七十来岁的光叔守着老家那间老砖房,下面李家的两个成年的小孩相继去了深圳,只留下一对老夫妻带着孙子守着一栋楼房,对面家的两兄弟带着家小走了,只留下了一栋空楼房……我们兄弟为了赶着上班,也相继带着妻小辞别了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留下她一个人守着已经住了四十多年的老红砖房。为了奔小康,我们忍心辞别了家园,抛下了亲情,肩上一边挑着沉重的牵挂,一边挑着强国富家的重任,走到了天涯海角。小康,难道离不开亲情的别离吗?小康,有赖于我们的肩力,但是否不得不依赖于孤寡老人与幼童远离子女或父母的孤寂呢?
过年了。如今过年是对亲人千里之遥的企盼。
过年了。如今过年是对团圆的奢求。
过年了。如今过年是对孤寂的安慰。
过年了。如今过年是千里之遥的颠簸。
过年了。如今过年是高速公路上的繁华。
过年了。如今过年是除夕与春节轰轰烈烈的炮声。
过年了。如今过年是一节七天的匆匆与忙忙。
年过了。年过后便是老人与小孩依依不舍的送“客”情。
年过了。年过后又是三百六十天的企盼。
年过了。年过后又是欲罢不能的牵挂。
年过了。年过后又是鸳鸯离散天各一方。
年过了。年过后又是天南地北的电话与微信问候。
过年,山里一夜繁华后,留下四季之无边寂寞。
想着临行前那双双不舍的眼光,看着那一头头苍白的头发,脚下的路很长,很长。都说生儿为养老,而如今团聚得过年。生儿何所求?养老何所依?
山里年,越来越短。
山里年,越来越长。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