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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资治通鉴》| 叹髀肉复生,刘备不愿做油腻大叔

建安六年(公元201年)

春,三月一日,日食。

曹操把军队转移到粮食丰足的安民县(河北辛集安古城)。鉴于刚刚把袁绍打得大败,曹操打算乘胜攻打刘表。荀彧说:“袁绍新近大败,军心涣散;我们应该趁他还没喘过气来,一举将其荡平。主公却想跋山涉水去攻打远在江汉的刘表。如果袁绍乘机聚集其残余势力,然后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那么主公就反胜为败了。”曹操采纳了荀彧的建议。夏,四月,曹操陈兵黄河岸边,耀武扬威。随后击败袁绍位于仓亭津(山东阳谷北古黄河上)的住军。秋九月曹操返回许都。

[点评]

《三国演义》中,罗贯中浓墨描写了仓亭之战,程昱在此战中献上了“背水之战”和“十面埋伏”的策略,让曹操击败了人数还是比他的部队要多的袁绍军。然而,“仓亭之战”在《三国志》等正史中并没有十分详细的记载,因此很多史学家一直在怀疑其规模的大小甚至是否存在。但可以确认的事实是,正是此战之后,袁绍开始病重,于建安七年挂了。可以说是官渡之战以及仓亭之战,彻底将袁绍的霸业击碎了。

曹操亲自领兵攻打位于汝南(河南上蔡一带)的刘备;刘备望风而逃,投奔荆州牧刘表。活动在这一带的黄巾军首领龚都等人也被曹操打散了。

刘表得知刘备来投,亲自到郊外迎接,以上宾礼仪款待刘备。刘表给刘备调拨了一些部队,让他驻扎在新野。

刘备在刘表屋檐下一呆就是好几年。一次二人闲坐,刘备起身上厕所,回来后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刘表好生奇怪,就问刘备怎么了。刘备说:“我从前一向身不离马鞍,大腿内侧不生肥肉;现在不怎么骑马了,肥肉一边长了一大块。日月如梭,老之将至;然而功业无成。令人感伤啊!”

[点评]

新野是荆州最北部的一个小县城,再往北不远就是曹操控制的宛城,往南100来里就是荆州的治所襄阳。因此刘备所在的新野实际是为刘表构筑抵御北面曹操的第一道防线。这样,当年,刘备就像当年在徐州驻扎小沛一样,当起了人肉盾牌。

好在刘备在新野这个小城的七年时间里,曹操攻邺城,征乌桓,灭袁氏,平并州,并没有南下,刘备渡过了一生戎马生涯中最安逸的一段日子。刘备与刘表这段对话,史上并没有具体说是哪一年,但刘备此时肯定四十多岁了。刘表虽然对他有所防备,但他至少衣食无忧,可以喝喝小酒,打发时光,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油腻大叔了。

英雄就是英雄!此时段的曹操在53岁时写下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著名诗句。而刘备同样不甘沉沦,尤其他人到中年,在寄人篱下,一事无成的时候,竟然没有一天忘记建功立业!叹髀肉复生,绝不是悲观的伤感,而是彰显出强烈的进取之心!

看看我们周围年过40的人,有多少人放弃了梦想,有多少人选择了混日子。随着社会进步、科技发展,我们身边的“安逸陷阱”也逐渐升级:从使人欲罢不能的手机游戏,到都市夜生活的灯红酒绿,无一不让人意乱神迷。如果像刘备那样无数次被打败,甚至到抛妻弃子地步,换做常人恐怕早已放弃大志而选择平凡一生。刘备真是一个值得学习的励志人物,永不放弃,志在千里,当是如此!

曹操派夏侯渊、张辽围攻昌豨(泰山群寇出身,投降曹操后被任命为东海郡太守,屡次叛乱)。攻了好几个月没攻下来。这时粮草供给不上了,大家商议撤军。张辽对夏侯渊说:“这几天,在我巡视围城部队时,昌豨站在城楼上,目光总是跟着我转;另外城上守军射的箭越来越稀了。这说明昌豨正在犹豫,所以没有全力作战。我想引诱他出城,和他谈谈;或许可以劝降他。”

张辽派人捎话给昌豨:“主公有令,让我传达。”昌豨果然出城与张辽会面。张辽苦口婆心一番劝导;说曹操英明威武,广施恩德招纳四方豪杰,率先归附者受重赏。昌豨答应投降。张辽只身上三公山看望昌豨家属;昌豨被张辽的诚意所感动,跟着张辽到许都拜见曹操。曹操也大度派昌豨仍回原地驻防。

[点评]

张辽目光的锐利与胆识非一般武将能比得上的。

赵韪把刘璋包围在成都。东州人(被刘焉收编的东部流民)担心被诛杀,拼死作战,杀退赵韪;并一路追杀到江州(重庆),将赵韪杀死。

巴西太守庞羲(刘璋怀疑他也想造反)听说赵韪被杀,十分害怕,派手下官吏程祁向其父汉昌县令程畿传达命令,征调賨兵(西南少数民族军队)。程畿回复:“我相信郡府征调部队不是为了叛乱;即使有人谗言陷害太守,太守也只能向主公表示我们的忠诚。如果因此怀有二心,恕我不敢服从您的命令。”

庞羲再派程祁前去劝说,程畿对程祁说:“我受刘州牧大恩,理应为他效死;你身为郡吏,自然也该为庞太守效力。违反道义的事情,我们宁死也不要做。”庞羲闻讯大怒,派人威胁程畿:“如果不服从太守的命令,全家遭殃!”程畿说:“乐羊吃下他儿子的肉羹,并非不疼爱儿子;君臣大义使他不得不如此。现在如果太守把程祁做成肉羹赐给我,我也只能吃下去。”庞羲得不到属下的支持,便打消了凭借武力自保的念头;给刘璋送去厚礼,向刘璋表达歉意。刘璋提拔程畿为江阳太守。

朝廷听说益州局势混乱,任命五官中郎将牛亶为益州刺史;并征召刘璋进京就任公卿。刘璋不去。

[注释]

复习一下“乐羊食子”典故:乐羊,战国时中山国人,魏国魏文侯的大将,乐毅的先祖;曾经中山国进犯魏国,魏文侯令乐羊带兵抵挡;乐羊出兵后,由于敌人过于强大,所以采取了缓兵之计;于是就有人向魏文侯诬告乐羊通敌,此时中山国国君将乐羊留在中山国的儿子杀死,并做成肉羹后,命人送给乐羊,乐羊为了向魏文侯表示忠心,亲自吃下了肉羹;随后他带兵大败了中山国的军队,并从而帮助魏国占领了中山国。

张鲁用鬼神之道驾驭百姓。他让前来治病的人坦白自己犯下的过失,再由他为病人向神灵祈祷。显然这种做法治不了病,然而老百姓愚昧无知,全都坚信不疑。张鲁对于触犯法律的人,一般原谅三次;然后才实施刑罚。地方上并不设置官吏,行政事务全都由各级祭酒(天师道的大小首领)负责;老百姓和当地少数民族反而觉得挺方便。所以流落此地的流民不敢不信奉天师道。张鲁又攻占了巴郡。朝廷没有力量讨伐他,只好对他进行安抚;任命他为镇民中郎将,兼任汉宁太守。张鲁也就向朝廷通使进贡。

有百姓挖出了一枚玉印献给张鲁;属下一阵欢呼,要尊奉张鲁为汉宁王。功曹、巴西郡人阎圃劝谏道:“汉中以及巴郡有超过十万户的人民,土地肥沃,百姓富裕;而且西面地势险要。如果我们辅佐天子匡扶大汉,就能建立齐桓公、晋文公的霸业;最不济我们也能像窦融那样永保富贵(东汉统一前,窦融控制河西,一直保持对朝廷表面上的臣服)。如今我们形式上受命于朝廷,其实就是个独立王国;用不着再当什么王。我建议您不要称王,免得招惹是非。”张鲁予以采纳。

[点评]

东汉末年的朝廷早就名存实亡,对诸侯割据毫无办法,索性顺水推舟,封张鲁为中郎将兼太守。张鲁得地利人和,又名正言顺,雄据汉中、巴郡近三十年。张鲁采用自己独特的宗教管理办法,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还有其效果。中原各路人马互相厮杀,有数万百姓逃过来避难,可见此地民生比较安定。

张鲁没有被眼前的兴旺迷失心智,从善如流地采纳了阎圃的建议。“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聪明人都懂。汉中、巴郡虽然富足,毕竟占地不广,跟中原的实力差距很大。张鲁不称王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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