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三国的英雄人物,我们脑海中想到的,大多是“煮酒论英雄”的曹操和刘备,是“生子当如孙仲谋”的“碧眼紫髯”孙权,是有着“万人敌”之名的张飞、关羽;是“马中赤兔,人中吕布”的吕奉先,当阳长坂坡上七进七出的赵子龙,是“羽扇纶巾”,温文尔雅的诸葛亮,是“曲有误,周郎顾”的周公瑾,是威震逍遥津的张文远,是百骑劫营的甘兴霸,是裸衣相斗的马超和许褚……
然而,三国读得越多,读得越久,才越发现,其实曹操也好,刘备也好,孙权也好,吕布也好,五虎上将也好,五子良将也好,东吴十二虎臣也好,都不该是三国之中最应该被推崇的英雄和偶像。
三国,其实是一个纷乱的时代,天下军阀割据,群雄并起,硝烟四处,战争四起。用曹操的话来说,就是“生民百遗一,千里无鸡鸣。”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三国就是一个杀人的世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所以,不管是英雄豪杰、雕弓骏马,抑或是刀光剑影,大战百合,抑或是阴谋阳谋,尔虞我诈,那些被崇拜的英雄,都是乱世的抢夺者。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些英雄的背后,是纷纷狼烟之中,乱刀铁骑之下那些嗷嗷待哺、朝不保夕的普通老百姓,是那些荒荒饿殍、累累白骨。
所以,那些在乱世之中救人活人的人,才是我们该去尊敬和崇拜的偶像。
一、医者之心:乱世之中,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说到三国之中救人的人,大家首先想到的,或许是华佗。
在演义之中,华佗最有名的故事,便是为关羽刮骨疗伤,以及为曹操治疗头风病的故事。
除了帮曹操治头,帮关羽刮骨,华佗帮陈登治病的故事也很知名。
广陵太守陈登早年胸中烦闷,脸色发红不能吃饭。华佗帮他诊脉之后,对陈登说:“你这是肠胃之中有了寄生虫,内脏要发炎,这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华佗帮陈登开药,陈登服完药没多久,就吐出了蠕蠕挪动的红头小虫,难受的感觉就减少了,食欲也增强了,饭也能吃个两大碗。
华佗离开的时候,跟陈登说:“这个病三年后还会复发,到时候要是有良医在,就能根治了。”
后来陈登果然如期发病,赶紧派人去找华佗,结果华佗恰好没在广陵一带,陈登于是英年早逝。
也许有人会想,作为一名医者,华佗明知道陈登三年后会发病,为什么就不呆在广陵附近,甚至住在陈登家里,这样陈登发病的时候,不就可以救治他了吗?
可是,华佗不是陈登的私人医生,也不是关羽的私人医生,更不是曹操的私人医生,华佗是整个三国百姓的医生。
所以,郡守可以找华佗治病,小军吏也可以找华佗治病,某将军乙的妻子可以找华佗治病,某半路上遇到的路人甲也可以找华佗治病。得了内科疾病的可以找华佗开药,需要外科手术的,也可以找华佗打麻醉药,肠痈、肿瘤、骨折、针误、忌乳、死胎、寄生虫、小儿泻痢等等,都可以找华佗治病。
华佗很忙,和曹操、孙权、刘备、吕布、袁绍、袁术、刘表、刘焉、公孙瓒这些人忙着抢地盘不同;和陈登、关羽、张辽、张郃、关羽、张飞、太史慈、甘宁、周瑜、程普、吕蒙这些人忙着“立不世之功,登天子之阶”不同,华佗忙着妙手回春,忙着救死扶伤,忙着为已经被战乱、饥荒、瘟疫侵扰下的老百姓们争取一点点活着的自由和希望。
所以,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在要被曹操砍头之前,他都忙着整理自己的医术,想要送给狱卒,因为“这是用来救活人的书”。
可惜狱卒胆怯,没能接受华佗的医术,华佗只好忍痛把医书烧了。
还好华佗有许多弟子,把他的“神医妙手”传承了部分下来。
华佗的医书没能够存活下来,不过他有生之年,却见到了另一位医者的“活人之书”。
这就是《伤寒杂病论》,他的作者是有医圣之称的张仲景。
从汉献帝建安元年(196年)至建安二十二年(217年),也就是张仲景壮年到辞世的这一段时间,中原大地,不断有疫情发生。
此起彼伏的瘟疫,让本来就饱受战乱和饥荒的人们,日子过得更为雪上加霜。
建安二十二年那场来势凶猛的瘟疫中,就让“建安七子”之中的王粲、徐干、陈琳、刘桢、应玚5个人死于非命。再加上此前被杀的孔融、病死的阮瑀,“建安七子”被瘟疫直接扫得干干净净。
瘟疫无视贫富贵贱,身处社会高层,生活条件优越的建安七子们躲不过疫情。
算是世家门第的张仲景,一样躲不过瘟疫的侵扰。在不到十年的时间,一个二百多人的大宗族,便死去了三分之二:“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
至于那些缺衣少食,平日里连温饱都难得保障的老百姓,日子只有更苦。
瘟疫与连绵不断的战祸,使当时全国人口由汉灵帝时的一千万户,减少到曹丕称帝时的三百万户,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死于其中。
所谓:“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殒,或覆族而丧。”
面对这样的人间疾苦,张仲景刻苦学习《黄帝内经》等医书,广泛收集医方,并结合自己的经历和治病经验,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也就是前面所说的,被华佗赞之为“此真活人之书也”,也被后世的医者评为“众方之宗”、“群方之祖”。
“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生长全,以养其身”。
和那些靠着积攒人头来抢夺军功,建立功业的三国英雄相对比,这便是医者张仲景的仁德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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