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明月

壹

祈，护佑的意思，乃我之名，与我的幼年经历如出一辙。

我是楚宫的二皇子，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宫外寄养，父皇对外宣称我身体赢弱在宫内不易存活，实则是为我避祸。

在我之前楚宫已十年没有皇子降生，在父皇独宠母妃的缘故之下自然也少不了那位被我父皇厌弃至极却不得不恭恭敬敬供着的母后顾氏的毒辣手段。

宫外的生活在记忆里太过朦胧，是我年幼的缘故，深宫中待久后才觉那时虽贫乏却是最恣意的年华。

海棠吹春乍暖还寒，也曾枕沙共眠一场酣，踏花留香纵马鞍，也曾漫卷诗书喜欲狂，笔下琳琅换做胭脂钱。少年不识愁滋味，年少轻狂，轻歌走马的生活太过惬意，对比之下的深宫谋事才会如此受我贬损。

贰

宫外不可能待太长时间，他们等不及我长大，他们需要我去挑起争端，去打破楚宫可怕的平衡。

不平衡，才会不断有人在天平两段增加筹码，展露的野心越多对于那朝堂上的帝王来说愈好控制。

我也是筹码之一，可我不想做棋子，我想当那个掌控天平的人。

六岁时我封了永宁王，回到宫里，阿姐三青是我第一个仔细打量的宫里人，苍白瘦削的身姿依旧无法掩盖惊艳，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的眼里藏尽天下纷纷扰扰却清清冷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于这王庭混沌中莹莹孑立，见过阿姐的或许才会懂何为冷美人。

母妃也冷冷的，嘱咐了我几句后自顾自的剪起花枝来，她的冷是心死，她不爱父皇，不爱权势，不在乎所拥有的一切，她只是在惩罚自己，而我猜她也在报复某个人。

叁

宫墙圈住的牡丹似心头血般凄艳，蝶儿阵阵飞舞停在谁的心湾，天地三月，芳菲正始。

这是我接风宴的排场。

“阿姐？”

阿姐双目迷离似乎有些迷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也会有内心挣扎的时候吗？

她忽然拿着手绢细细擦了擦眼，“阿姐没事，你答应阿姐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好不好？”

不要变成什么？我顺着阿姐的目光忘去，让阿姐伤心的是那个举杯浇愁的男子吗？他貌似就是那个名满皇城的顾琅，现在看来是徒有虚名了，我没来由的生起厌恶。那时的我还不曾料到他是我后半生的对手。

肆

肆

肆

肆

肆

楚宫是风向转的最快的地方。

我的皇兄陆祤在夜宴上突然昏迷，端菜的宫女一口咬定陆祤桌上的汤羹只有我阿姐查看过，顾家的人更是在言语中多多挑明是母妃指使阿姐，顾氏的毒辣我算是见识了。

阿姐独自揽下所有罪名罚来禁宫，听候发落。我来看阿姐的那晚碰到了顾琅，我在树丛后远远听着他和阿姐的谈话，我听到他那荒谬的“天边月”言论，他的感情于阿姐来说就是不得不饮的毒药，明知不可为偏执拗至此般。

夜半至深阿姐房间的烛火歇了，我在房门前歇下，西风真无情，猎猎的风灌进我的骨缝里是深重的悲哀。许是察觉到房门处的轻哼声，阿姐把我拖进了里室，我紧握着她的手不愿醒来，似在这极寒的夜里汲取一丝丝温暖。阿姐不适地用力推开我却摸到了一手泪，我哭了？我为什么哭呢？

西风呼号敲打着窗子，我不自觉的裹紧被子，心中莫名哀伤。

后来我已登临帝位却依旧想不通那晚我的泪，那是否真的是我迷蒙的执念，对于自己亲姐姐的执念……

伍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顾家乱了一阵子，顾琅的爹预料之中的病逝，为什么是预料之中？这都是我父皇算好的，是他们栽赃阿姐的小小惩罚。

顾府慰问免不了的流程，喜欢看戏的父皇把我和陆祤安排在一起，我们水火不容一路试探对方口风，面和心不和偏硬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儿登临顾府，掩面而泣叹一声栋梁早逝。

一切安排下来，我也入了太学，继续同陆祤同顾家戏耍，继续当楚宫这趟浑水的搅屎棍。

临风窗下，我度过了属于自己的不安分的童年。

梦里依稀晴光好，怎料韶华易逝，星移半昼。

江山易改，人心易变，不变的只有那天边之月吧，顾琅说的“天边月”。

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德仁满京华，贤名播四方。这是志学之年的我。

我用超常人三倍的速度成长，却仍旧追赶不上阿姐，阿姐要嫁人了，嫁给顾琅。我想如果我不是她弟弟，如果我早生四年，弘道二十年与她最相配的就是我。

阿姐你知道吗？顾琅宁可喜欢商贾庶女也不肯向你投注哪怕多一秒的目光。

我大概是嫉妒疯了，不顾阿姐身心疲弱让她看到了顾琅和那个女子卿卿我我的一幕。阿姐逃避的跑开，正合我意，她越是逃避我就越是要打破她的幻想。

顾琅不爱她。

老天爷都知道了我的伤心，雨大的像天上的洛河泛滥，我捶打顾琅他没有还手，只是在我发泄完仰躺在地上，他站起来噙着嘴不屑的说道：“控制好你自己的感情，才是对三青最好的成全。”他格愣着腿走远。

他知道了？原来我这么不善于伪装。都说大雨中容易走散，我的心也在雨中迷失。

柒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哪怕顾琅愿意放过我，我的好皇兄也绝不会错过这天赐的打压我的好机会，顾家将事闹大，御史多处弹劾于我。一时间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五十大板赏下来我一声不吭，唯独登门致歉，唯独阿姐的训斥我无法承受。

阿姐说我打人是一错，不承认错误又是一错，错上加错，已是铸成大错。可我看不出我错在哪里，我只是还不能掌控他人的命运，若我是楚帝，顾家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一巴掌挥来扇在我脸上刺疼，阿姐为顾琅打了我，十六年来头一次打我，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阿姐，我才是你的亲弟弟，你最疼爱的弟弟。

我清楚明君之道当敬臣亲臣爱民如子，可顾家是狼子野心。阿姐说我在太学这些年正经的没学到，那些个阴损的昏君之道倒是明白个十之八九。可这宫廷就是这般啊，表面正人君子，暗地里谁都龌龊不堪，想活着，活得好，手上怎能不沾染鲜血。

捌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肆

为了阿姐嫁到顾府好过些，我最终妥协了。风波平息是半年后，我与舅父的联络渐渐密切，父皇看在眼里他巴不得我如此，顾家和林家争啊斗啊两败俱伤，最大的赢家就是他了。可他未免低估了我这个儿子，我要的是一击致命，我要顾家彻底无再起之日。

兜兜转转，阿姐还是嫁了顾琅。她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是顾琅亲手设下的万丈深渊，意在埋葬她一生。收敛起我自己那点可悲感情，我无力干涉她的人生，只能在背她上轿时道一声“珍重”。

我也该去娶那个陌生的永宁王妃了。

原创简介

作者 ：零路，来自简书，一只热爱古风热爱写作大迷糊。

排版 | 零路

图片 |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