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堆糖\\文：吴妮妮（格子） 「陕西」
一场考试正在教室紧张地进行。考场内，八年级的学生在试卷上奋笔疾书，N老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一切，此时，她没有关于“认真答卷”之类的口头号令，没有踱前走后模样的威严巡视，安静的考场里只能看见学生微低着的头，晃动着的笔，间或夹杂试卷翻动的窸窣声，除此以外，就是寂静。
N老师之所以站在讲台监考，是因为有一次从她孩子的转述中得知流传在学生间的口头事实：学生在考试时最讨厌老师在考场内走来走去，来回晃动的身影，特别干扰学生答题时的思路。听见这话，N老师吃了一惊，从教多年以来，她在学校从来接受到的考前培训都是：老师要不停地在考场走动巡视，以防止学生违规作弊。这样听来殊不知学生却是这样的想法。从这以后，只要有监考任务，她都静静地站在讲台这个制高点上，用目光扫视着每一个答卷的学生，由于担心对考生有不良干扰，她轻易不来回走动，今天这场监考也不例外。
嘀……嘀……嘀......单调的声音从考场某个地方低低传出，响声瞬间喧动了整个考场，好多学生抬起头用目光搜寻着嘀嘀声，神情中带着窃笑，此时，他们大概和N老师一样在心中猜测，考场内可能是有人不遵学校禁令，把手机带进了考场，N老师环视教室，注意到第二排一个女生慌张地伸出左手向上衣左边口袋里使劲掏，最终掏出一块手表，她用右手急忙调节手表右边的按键，嘀嘀的声音立即停止了，显然是报时的闹铃声，N老师舒了一口气。这个女生低着头抬起眼迅速地窥视了N老师一眼，直起身吐了一下舌头，充满歉意的缩着颈，猫着头开始答卷，因为是闹铃声，那些举目闻声的学生随着声音的消失，很快又认真答卷了，教室又恢复了平静的考试状态。
倒数第三排一个男生，沉浸在刚才考场内这个小插曲，好久不由自主的发笑引起了N老师的注意，她用严厉的目光示意这名学生要集中注意力答卷，这名学生会意后，向左右同学卷子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动笔去写，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N老师对他的这种行为有些不满，但已不想再追究，只是不再看他，把头扭向别的学生，心里却回想起开考前，她夹着试卷进教室，教室嬉闹的学生并不理会她的到来，她站在讲台足足等待了两分钟时间，喧闹才渐渐平复，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很失望，但却并没有像她以前那样对学生训话。开始发试卷了，就是这个情不自禁发笑的学生在座位上还侧身坐着，两眼空洞，似乎不知身在何处。说真的，从进考场N老师就对这个学生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不，考场稍稍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兴奋了。
想着想着，N老师不由得把目光又转向了他，只见他手握着笔飞速地在试卷上写着，和之前左顾右盼的情形迥然不同，N老师觉得有些异样，因为凭着她几十年的教学经验，这情形大概就是在作弊了。为了印证这个想法，N老师走下讲台，因为不确定，又担心伤害这个学生的自尊，她就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观察，这个学生镇定自若的样子让N老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她又缓慢而悄没声息地走回到讲台。但她的目光依然瞄着那个方向，只见那个学生没有抬头，眼睛直视着试卷，胳膊动一下然后写一下，再动一下写一下，如是再三。不正常的举动，认真答卷的神情，再一次引起N老师的注意，她又轻轻地来到他的身边，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生答卷，就压低声音地说道：你的袖筒里是不是藏有什么东西，这个学生使劲地晃动着两个袖管，大声地说：啥都没有呀！N老师说：“试卷底下有东西么？”他左手捏起对折的试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没有。”N老师抖落他左手捏着的试卷，随着咣当的响声，只见一部手机从折叠的试卷中滑落。还没等N老师说什么，这个学生抢先发声：“这个手机是坏手机，不能用。”N老师把手机拿在手里，本想着批评教育，但又想着在考场会影响其他学生，就打消了说教的念头。转念又想着把手机没收，考试后交给他班主任处理，但脑海里马上就泛起近期西安校园内因为老师没收学生手机，老师无辜遇难的事件，想着想着心生余悸，瞬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终于耐着性子和蔼地对这个学生说：“把你手机装好，学校内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何况是在考场，今天带回去，以后就别再带来了。”说完这话，她又觉得这样处理这件事不能给其他学生一个正面的引导，也似乎没有引起这个学生对错误的足够重视，就又指着他试卷上的作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其意就是要问，作文是不是抄手机上面的，以此作为一种警告，结果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师的用意，大声地说：“作文是我自己写的，不信，我可以把作文给你背一遍。”看着这阵势，N老师低声地说：“老师相信是你自己写的，你继续好好答卷。”
考试仍在进行，N老师轻轻走回讲台，教室又恢复了宁静，但她的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怎么还有人睡觉？”突如其来的一声，S主任站在了考场内，N老师顺着主任的目光望去，又是倒数第三排那个男生。主任走到他跟前，边翻看着他的试卷边说道：“答完了？答完也不能睡觉！”N老师知道他不可能是睡着了，只是在主任巡查时，他正好趴在桌上而已，至于想什么，不得而知。但他这次直起身子，没有辩解，满脸羞红，目光低垂。
考试结束了，N老师回到了办公室，却发现自己的水杯忘在了考场，正想返回三楼教室去拿，一拉开办公室门，那个坐在考场倒数第三排的男生却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水杯，笑嘻嘻地说道：“老师，你的水杯忘拿，我帮你拿来了。”接着，又低声说道：“老师，今天谢谢你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把手机带进校园了，更不会考试作弊了，非常感谢你无言的教诲。”热切的目光洋溢着真诚，N老师怔怔地站着，一时语塞。
一场考试风波平息了。一次考试的评价，有人关乎知识，有人介入诚信，还有人进行过灵魂的拷问。回味漫漫人生，走过去的岁月，将迎来的日子，每一个节点何尝不是一场考试，在这其中人人既是考生，人人又作考官，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
作者简介
吴妮妮 陕西武功人，现居咸阳，在一所学校任教中学语文，热爱自己的工作，喜欢汉字的神韵，在优美的文辞中常常凝神流连，乐而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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