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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鲁黔 // 图源：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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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的学校老师称教员，部队的老师称教官，因为他们所教的内容是不一样的。
八零年初，我给师里打了个申请转业的报告后，参谋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小李啊，我知道你心理上不平衡，看着你那些战友都比你进步快，直白地讲，你已经不适合在连队带兵了，你小子就去教导队当教官吧，给我站好最后一班岗，两年后我让你转业……
大虞河离潍坊市区三十多公里，我是被连队的摩托车送到教导队营区的，其队领导早已把我的一间独居的卧室准备好了，并在晚饭间安排了欢迎的仪式。
我心里很明白，早在几年前，师里的作训科及教导队都想调我去，没料到当我想转业时，才把我放了出来。
翌日清晨，我背着手徜徉在营区的路上，巡视着周边的环境。营房的入口处乃青砖垒成的围墙，但向南望去，却是残垣坍塌的断壁以及乡村的田野……
营区占地约百十余亩，该地除教导队外，还驻防着师直高炮营和通讯营的一个连。营区的条件很简陋，然绿树、河流、麦田、菜地，还有那沁人肺腑的草腥气息却也令人养眼欣悦……
俗话说：“无官一身轻”，此时给我的感受却是：“无兵一身轻”啊！在连队带兵是很操心的，然而当了教官，只要把军事课目教好就行了，且不用查岗，无须训练和名目繁多的公差勤务，也不用去带队出操了……
那个年代，部队军体教官所教的课目是：队列的步伐和队形的变动，还有单杠、双杠、木马的几个练习。以及轻兵器射击，掷手榴弹、间或刺杀的要领之类，另有捕获十六动作的实用技法和五公里全副武装的越野等，都是一些当兵必修之课。
我们这帮教官应该是当年各项军事技术的精英，有幸的是，在我闲暇之时，跟同僚们学会了如何驾驶坦克，如何调整高炮平行四边形的归零，如何滴滴哒哒地去发电报。七十年代之前是没有特种兵的，哪像现在反映抗日的影视剧中，八路军竟然出现了装有瞄准镜的阻击步枪，那些个编剧和导演们真是太没文化了！简直是令人无法容忍地编造历史啊！
大虞河畔的村庄物产丰富，我任职的短短数月里，便和队里、营里、连里的官兵们打成了一片，那是靠我彬彬有礼的接人待物，靠我教课时的深入浅出和十分洒脱的动作示范才换来大家彼此的尊重，且还教了一批课外尚武的弟子。
记得某夏季的中午时分，队里的卫生员叩开我的门，说：“李教官，司军医来一急诊病号，请你去。”原因是大家知我粗通点中医伤科，在此之前，营区的战友们偶有“落枕”或胳膊腿之类的挫伤小疾，我曾显露过几手。
我疾步去了卫生室，只见一农村老汉躺在床上，得知他乃邻村村支书之父，因马车受惊摔在地上。来时是用门板抬入，屋里屋外站着老汉的儿子及乡邻们。
司军医把我拉到一旁说：“李教官，外伤我已处理，只是他不能动，应是伤及腰部，你先看看，如不行就把他送城里医院。”
我走近床前，命几人将老汉艰难地翻了个身，让他俯卧着，用手抚腰部，触摸后，心内了然。让四人前二后二人工牵引拉开，在他腹部垫着一枕头的情况下，我右手为主、左手为辅，猛一下发力寸劲按下，耳听咔吧声响……
我自信地说：“老伯，躺十分钟后，下床就行了。”但从周围人的眼神里，我读出了他们的不相信。
十分钟后，他言听计从地站了起来，并且迈开双腿，竟然能走了。说句实话，那时的我并非是艺高人胆大，而是十分鲁莽草率，竟敢在没有拍片和透视的检查下给他治疗，假如他是骨折，假如还患有其他病症，假如……况且我还是没有医务资格的蒙古大夫，其后果着实令人不寒而栗啊！
没曾想这一“壮举”却意外远扬，部队及方圆几十里范围内，一个部队的神医桂冠便诞生了……我应该感谢我的母亲，她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如果不是她逼着我少年学过医，哪会有我救死扶伤的故事。
村支书及百姓们豪爽地承诺：“李教官，从今往后，部队的事、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在我的管辖之内，有菜地，有果园，你随便拿，任意吃……”你看，乡亲们多实在，用现代语言形容，知道感恩的人都是好人啊。
任教官的日子里是十分惬意的，夏天是我最乐意过的，大虞河里有很多的“小田螺”，每天带着水桶去抓，稍许，便能盛着一桶活着的田螺归来。队里的周教官是南方人，他炒“田螺”是一绝。把盆里水中的“螺”滴上几滴香油，让它们吐尽垢物。再将其尾部用铁钳夹掉，放上辣椒等作料烹饪。
当锅里溢出香味时，我们这帮教官们就着从菜地里摘来炒熟的绝无化肥的绿色蔬菜，开上几瓶乡亲们馈赠的坊子白干，谈笑间，竟不知何处是他乡了。
我的军旅生涯，有九年是在连队度过的，然而，教导队这所军内最基层的“学校”里，短短两载的时光，最使我难以忘怀，因为那里的上级尊重下级的人格，那里来集训的官兵们能认真地聆听师说，那里的乡亲们与部队相敬如宾，那里的伙食比连队好，那里的空气、蓝天、草腥味都是那么的清新自然，使我常常不觉地回味着……
2014.1.5夜
作者简介
鲁黔，生于1954年，工人、转业军人、机关干部、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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