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图文：龙书春
湘西苗族的边边场
说到赶场大家并不陌生，是我们乡下人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因为我们的生活离不开经济，离不开商品交易。人类从以物换物进行交易，发展到如今的货币替代商品的简易交易形式，集市则是商品买卖交易的集中场所。于是，毫无疑问，赶场，最初的目的是为买卖商品。
随着时间推移，时代变迁，人们为满足生活中各个方面的需要，集市渐渐发展成除了当初单纯的买卖货物，到传递信息，亲友相会及休闲娱乐的集中场所。
古时候交通与通信都极不方便，有什么事情都会约定赶场天，一起到集市里谈，反正都会定期去赶场，到集市大家都不用麻烦跑那么多路。大到报喜，相亲，小到对亲友一句平常的问候等等。
现在我说的赶场，还有一项习俗比较特别，它就是苗族年轻人的边边场。湘西苗族的边边场各有各的特色，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年轻人约会，对歌，在一起谈情说爱。地点开始多是在赶场天集市的边角处，所以才叫边边场。就算约会地点在远离集市的某个山头，但它的发生总是与赶场有密切关联，因为赶场天将这些苗族年轻人不约而同聚集到一起，方便她们互相认识，沟通，交友，以至恋爱到结婚。
边边场的形成与苗族文化特色息息相关，苗族人都能歌善舞，性情淳朴，向往纯洁浪漫的爱情，新中国成立带来的和平与安宁，给边边场提供了必要环境。
我家乡禾库镇边边场，相信这一带特别是60、70年代的苗族人，都会有关于它的美好回忆——那可是他们最美青春年华的见证。每每回忆那些时光，他们都是充满着喜悦充满着向往，如一坛陈年美酒，令人陶醉。
赶场的前一天，他们几个好朋友都事先约定好结伴出发。姑娘们早早起来把家务做完，换上新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三五一群的一路上有说有笑。年轻的男子们，早在赶场必经之路路边等着了，看到有姑娘来，男子们就唱苗歌给她们听，有的干脆坐到路中央拦着，不让过路，对姑娘们唱道：
“想从此处过，先唱一首歌。”
姑娘知道是唱给自己就与他们对上：
“妹妹嗓子紧，歌声不好听。”
唱苗歌是苗族年轻人的沟通方式，是对对方的喜欢或是不喜欢等感情的表达。那个时代年轻人还真是要会唱点苗歌，因为你不会苗歌就很难追到心仪的对象。于是，那时的青年人，都想着如何作歌唱给自己的心上人，或是和朋友一起，或是向长辈请教。由此，苗族人能歌善舞的原因得到了解释，唱苗歌的传统也成就边边场的流行，边边场的流行更促进唱苗歌的发展与传承。
在集市里人多的时候，小伙子看上哪位姑娘，就会久久跟在身后，轻轻扯住她的衣角，有的姑娘会假装着没察觉或是委婉拒绝，可能有人会认为那姑娘矫情，其实她是为试探对方诚意和耐心，特别是双方还陌生的情况下。
轻轻扯姑娘衣角，要是她停下来，或回头对你他微笑，那么这个男子跟这位姑娘就有希望了。
第一件事是约会。约会时特别忌讳碰到女方的亲人，要是看到亲人来了就要赶快避开，或转身一边去不让他们认出来，其实避不避开也认得或知道的，他们这样做是对亲人的尊重。要是约会期间不小心被女方哥哥碰了个正着，当场被打也没有理由还击，因为就苗族人的习俗，这是对亲人的大不敬，这种行为连畜生都不如。所以，苗族人的恋爱似乎又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这种方式给苗族文化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要是男子赢得了姑娘的芳心，双方老家离得远，男在隔壁村有亲戚朋友就去亲戚朋友家做客，解决吃住等问题。在姑娘家这边没有亲戚朋友的，姑娘会借上坡劳作为由避开家人，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包扎好放进背篓里，送到约会地点给她的恋人吃。约会的地点，一般是在坡上的牛棚，山洞或柴草垛下。
“那时，没通车到哪里都靠两只脚走路，离得远的赴一次约要走很远的路，一去就是三五天才能回来，一段感情一谈就要三五年才确定关系，哪像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三五天不到两个就去宾馆开房了。”每次谈到边边场，那些经历过赶边边场的阿叔阿伯们总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结婚是如此简单，离婚也是那般容易。没经历过赶边边场的辛苦和热闹，更不知珍惜双方来之不易的感情。”
是的，“为妹高山走成路，为妹石头走成沟。”这句苗歌就是当年边边场男子辛苦的最好写照。或许是因为这些苦，他们对感情才如此真诚，也更懂得珍惜吧！
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时代变迁，华夏民族几千年重农传统迅速转向工(商)业化发展。自改革开放之后国家飞速发展的经济 ，促进了打工潮的到来。这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他们不仅赚到了自己喜欢的金钱，也见识了湘西以外的新世界，同时也学到了新的思想与文化。打工潮不断持续，新东西随着打工潮的流行，不断涌入这片古朴而神秘的土地。
新鲜事物涌入对旧事物的不断稀释和更新，使得湘西苗疆由里到外，衣食住行等各个领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湘西苗族赶边边场的传统，也由于这些新东西的冲击而逐渐消失。
才过去二十年，如今禾库场已看不到了当年赶边边场的痕迹，赶场也简单明了枯燥无味——赶场就是去镇上买卖东西再无其他。因为它的目的除了交易还是交易，是为方便商品与货币的流通。眼看集市一张张货币不停地在人们指间流动，让人不觉心生旧念，多希望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除了这货币还有情义，还有亲友相聚的欢畅，还有那些年边边场里爱情的甜蜜……
我这个80后的苗族人，虽只遇上逐渐消失的边边场的“尾巴”，对歌跳舞的场景已不多见，但曾经那些欢乐时光已成我一生的珍藏。
眼看马路上的车流，坪地中的杂草及山坡上的幽林，回想以前赶边边场歌声嘹亮，处处欢声笑语的情景，不免让人有种“风住尘香花已尽，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
谁能告诉我，面对这些变化，我是该幸庆还是惋惜？我是该欢喜还是悲哀？
作者简介：
龙书春，苗族人。网名，无声。在这浮华的现实里，感谢文字赋予的这份真实和宁静。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白晓辉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