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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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婷儿
图源：堆糖
家的门前，是一座海拔五六百米的山，它的身后还有一座更高的山。那座更高的山，有着粗壮的左膀右臂，牵着左右连绵起伏的大小山，顺着大地的脉络延展、缠绕，最后围成一个圆。
从他的房间窗口向外看，近处一片高而茂密的栎树林，栎树下有一丛青翠葳蕤的竹林。他说，居家不能没有竹。因此，他也爱竹。竹林旁边站着几棵柏，柏是他父亲生前种下的，父亲今年三周年。远处的山，在朝阳薄雾里呈墨绿，墨绿披上霞光，在天边勾勒出更深的泛着光的蜿蜒曲线。
从他的房间窗口聆听，近处是鸡鸣，远处是各种鸟语。大山里的鸟类繁多，他常年在外，分不清这些悦耳的鸟鸣是出自哪种鸟儿，但有一种更响更亮的鸣声，他清楚地知道来自哪里。
独特的鸣声响起，他便走到母亲床边，轻轻托住母亲的后背，让母亲坐起来，将她挪到床边，他屈膝，给母亲穿上鞋子。然后像大人抱起孩子一样，他抱起母亲，先放到房间里的马桶上方便，这个马桶，是母亲摔伤腿以后，他特意安置的。
母亲方便的时候，他不停地按冲水，以保持房间空气没有特殊的味道。
他已年近古稀，每每抱起耄耋之年的母亲时，总显得力不从心。母亲方便后，他双手环住母亲骨盆以下，大腿以上，吸气，抱起。母亲像孩子一般，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慢慢挪动一只脚，再挪动另一只脚，将母亲抱到客厅专一为她铺垫的椅子上。放下母亲，他要喘息一阵，然后端水，为母亲洗脸。
早饭是南瓜粥，馒头，冬瓜菜，煎蛋，他要保证母亲的每日营养。他说，营养跟上了，身体才会更好。
他将饭端到母亲跟前的桌子上，掰一块儿软馒头放到母亲手心，夹一块煎蛋放到馒头上，看母亲吃，他才吃。
饭后洗刷，阳光已透过栎树林，散落满院斑驳光影。他看着坐在那里行动只能靠他抱来抱去的母亲，酸涩渐渐爬上心头。
三年前，母亲在家意外摔倒，右腿骨断裂。他从南方匆匆赶回，一回三年。老伴儿留在南方，照顾女儿的儿女。因路途遥远，女儿上班，老伴儿只能带着外孙儿偶尔回来，又匆匆返回。他想念老伴儿，想念子孙，时而通话，时而视频，只是这点滴之水，如何能解那潮水般的思念。
他常在做饭时，想起从老伴儿手里变出的五花八门的食物；常在打理家务时，想起小窝在老伴儿的手里，角角落落变得干净明亮。他知道，老伴儿的手没有魔法，食物不会无缘无故地变成食物，家亦不会无缘无故地干净明亮。
家是琐碎的，用琐碎的爱一点一滴筑成。一年前的夏天，他在厨房准备午饭，忽然听到房间内传来母亲的哀嚎，他急忙回房间，看见母亲趴在地上，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他将母亲抱起，送往医院，检查结果左手手腕骨断裂。自责，愧疚，心疼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
母亲年事已高，他不愿母亲再受皮肉之苦，曾经断裂的右腿打上的钢板，至今未取，为此，母亲的日常生活，全靠他抱来抱去。他的年龄无论有多大，在母亲眼里，他终究是儿子。
摔倒那天，他没有听到母亲的呼唤，或许母亲心疼儿子，亦没有呼唤。她挪动自己到床边，试图自己方便，结果腿脚无力，摔倒在地上。事后，他在母亲的床头安装了按铃，喇叭挂在院子折中的地方，铃声响起，便是母亲的呼唤。
当婴孩从母体里脱离，他便开始走在成长的路上。当婴孩离开母亲的乳水，他便开始扎下自己的羽翼。
母亲曾也风华，母亲曾也高空展翅，母亲养育他们兄妹几人。他们在母亲照顾中一天一天长大，母亲也在光阴洗礼中一日一日变老。
他轻拍母亲后背，哄她入睡，像儿时母亲哄他入睡；他轻声嘱咐母亲“多吃一点儿”，像儿时母亲吆喝他多吃一点儿；他把最好的留给母亲，像儿时母亲把最好的留给他。
母亲看着他笑，他看着母亲笑。他想，世间最珍贵的爱，莫过于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
作者简介
张婷儿，90后女生，河南鲁山县人，文学爱好者。喜欢用诗歌、散文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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